金尊滿勸羊羔酒①,不似靈芽泛玉甌②,聲名喧滿嶽陽樓③。誇妙手,博士更風流④。
【注解】
①羊羔酒:用糯米肥羊肉等,與麵同釀而成,極甘滑。《事物紺珠》:“羊羔酒出汾州,色白瑩,饒風味。”一般用作美酒的代稱。尊:酒杯。
②靈芽:指上等的毛尖茶。甌:盆盂一類的瓦器,口大而淺。
③嶽陽樓:在今嶽陽市,因宋朝範仲淹《嶽陽樓記》而聞名。
④博士:宋代茶、酒坊侍應概稱博士,如茶博士、酒博士。《東京夢華錄》:“凡店內賣下酒廚子,謂之茶、飯、量酒博士。”
【賞析】
前一首為開篇曲,總寫茶之誘人,近於今天的廣告詞,諧謔有趣;後一首倡茶抑酒,亦帶俳諧韻味。小曲活潑跳脫,極有說唱文學的味道,一首首猶如一幅幅風俗畫。讀之,仿佛可嗅到幽微的茶香。
胡祗
(1227—1293),字紹開,號紫山,磁州武安(今河北磁縣)人。至元元年,授應奉翰林文字,轉任左右司員外郎。當時阿合馬當權,進用群小,吏冗政繁。胡祗遹建議“省官莫如省吏,省吏莫如省事”,因此觸犯權奸,調任太原路治中等外官。所至之處,抑豪強,扶寡弱,“吏畏民愛”,“文章氣節,振蕩一時”。他的詩文詞曲及書法,都有很高造詣。《太和正音譜)說:“胡紫山之詞,如秋潭孤月。”
沉醉東風
漁得魚心滿願足,樵得樵眼笑眉舒。一個罷了釣竿,一個收了斤斧①。林泉下偶然相遇。是兩個不識字漁樵士大夫②,他兩個笑加加的談今論古③。
【注解】
①斤:斧頭。
②不識字漁樵士大夫:讚美漁民樵夫雖不識字,卻有著士大夫一般的淡泊胸懷。
③笑加加:即笑哈哈。
【賞析】
文人曲子中的漁樵,並非生活中的漁夫樵夫。至於“不識字”,骨子裏隻是“忘”,人生必有所忘,否則痛苦便是無限的。白賁、白樸都寫了“不識字的漁父”,它成了符號中的符號,是元代士人檢討、比較人生得失時的一種特定所指。
盧摯
(1242—約1315),字處道,一字莘老,號疏齋,又號蒿翁,涿郡(今河北涿縣)人。他至元五年考中進士,官至翰林學士承旨,仕途比較順利。元初論及能文辭的首推姚燧、盧摯,論及能詩的首椎劉因、盧摯。他的散曲存世一百二十首,題材廣闊,風格多樣,是早期的代表作家。
節節高
題洞庭鹿角廟壁①
雨晴雲散,滿江明月。風微浪息,扁舟一葉②。半夜心,三生夢③,萬裏別。悶倚篷窗睡些④。
【注解】
①鹿角廟:在嶽陽縣南洞庭湖畔。
②扁舟:小船。
③三生夢:指人生如夢。三生,佛家語,指前生、今生、來生。
④篷窗:船窗。
【賞析】
作者出為地方官,北人而南寓,思鄉之情是少不了的,便是所謂“萬裏別”了。“半夜”以下三句,巧用數字,對仗工穩,頗有創意。
金字經
宿邯鄲驛①
夢中邯鄲道②,又來走這遭。須不是山人索價高③。時自嘲,虛名無處逃。誰驚覺?曉霜侵鬢毛。
【注解】
①邯鄲:今河北邯鄲市。驛:驛館。
②夢中邯鄲道:唐沈既濟《枕中記》載:盧生在邯鄲道邸舍遇道人呂翁,生自歎貧困,翁乃授一青瓷枕,使入夢。生於夢中曆盡榮華富貴,醒來時,主人燒的黃粱飯還未熟。後因以此比喻富貴終歸虛幻。
③須不是:並非。須,卻。山人:指隱士,此乃作者自指。
【賞析】
曲用“黃梁夢”故事巧極:一則作者也姓盧,正好以盧生自況自嘲;再則疏齋宿於邯鄲旅舍之中,恰正在邯鄲道上,是巧上加巧。
殿前歡
酒杯濃,一葫蘆春色醉疏翁①,一葫蘆酒壓花梢重②。隨我奚童③,葫蘆幹興不窮。誰人共?一帶青山送。乘風列子④,列子乘風。
【注解】
①葫蘆:盛酒器。春色:指酒。蘇軾《洞庭春色賦序》:“晏定郡王以黃柑釀酒,名之曰‘洞庭春色’。”
②酒壓花梢重:是說酒香薰得花枝垂下頭來,意謂花枝也醉了。
③奚童:童仆。奚,奴仆。
④列子:名禦寇,戰國時道家。《莊子·逍遙遊》:“夫列子禦風而行,泠然善也。”
【賞析】
殿前歡:又名[風將雛][燕引雛],逸情縱酒,散誕放達,是中國傳統文人們流行作派之一,所謂魏晉名士遺風。該曲直接寫酒興酒意,青山綠水,花香酒香,一葫蘆新釀落肚,酩酊大醉如山簡,陶然欣然如幻如夢,笑傲人間萬戶侯。題材雖老,卻寫得酣暢痛快。
壽陽曲
別珠簾秀①
才歡悅,早間別②,痛煞俺好難割舍。畫船兒載將春去也③!空留下半江明月。
【注解】
①珠簾秀:元代著名歌妓,很多元曲作家與她有交往,亦善作曲。
②早:就。間別:離別。
③載將:載著。
【賞析】
小曲語短情長,真率直白之中,含無盡纏綿,有一種格外動人的魅力。珠簾秀是元代著名文藝人,色藝俱佳,且能作詞曲,常與當時元散曲及元劇曲家關漢卿、馮子振、盧摯等人酬唱相和。盧疏齋此曲便道出了二人眷眷深情。
黑漆弩
晚泊采石磯,醉歌田不伐《黑漆弩》,因次其韻,寄蔣長卿僉司、劉蕪湖巨川①。湘南長憶嵩南住②,隻怕失約了巢父③。艤歸舟喚醒湖光④,聽我篷窗春雨。故人傾倒襟期⑤,我亦載愁東去。記朝來黯別江濱⑥,又弭棹蛾眉晚處⑦。
【注解】
①采石磯:在安徽當塗縣牛渚山北麵,突出長江中。
②湘南長憶嵩南住:作者曾被特派河南祭祀嵩山,並留住嵩山一年,自號嵩翁。次年又被派往湖南祭祀衡山,出任湖南道肅政廉訪使。
③巢父:傳說是唐堯時隱士,堯讓天下於他,不受。後世遂以他代隱士。
④艤:附船著岸。
⑤襟期:情懷,抱負。
⑥黯別:痛苦地離別。
⑦弭棹:指停船。蛾眉:原指女子長而美的眉毛,此處指新月,月牙彎彎如同蛾眉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