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紅樓夢》詩詞燈謎詮解(2)(2 / 3)

其次,被祭奠的女子與寶玉的關係非常親密,不是妻妾,就是情人,而晴雯與寶玉隻是主仆關係。

誄文中寫道:“而玉得於衾枕櫛沐之間,棲息宴遊之夕,親昵狎褻,相與共處者,僅五年八月有畸。”晴雯隻是寶玉的一個丫頭,雖說兩人從小在一起長大,但畢竟還隻是主仆關係,說是“而玉得於衾枕櫛沐之間,棲息宴遊之夕”還說得過去,但是何談“親昵狎褻”?這分明是夫妻之間或者情人之間的舉動,要知道,在怡紅院,始終堅持要與寶玉劃清界限的隻有晴雯一個人。

“眉黛煙青,昨猶我畫;指環玉冷,今倩誰溫?”這一句大概是描寫古代夫妻之間,閨房之內伉儷情深,夫妻恩愛,丈夫為妻子描眉的事情。我們知道,寶玉雖然從小就有吃胭脂的壞習慣,但書中並沒有寶玉為女子描眉的情節。

“樓空鳷鵲,徒懸七夕之針;帶斷鴛鴦,誰續五絲之縷?”這一句是描寫情人之間分別後的傷感情緒,意思是說,情人分離之後,一切都落空了。寶玉和晴雯之間不是情人關係,用“七夕”之典來描述二人之關係,顯然不靠譜!

“孤衾有夢,空室無人。桐階月暗,芳魂與倩影同銷;蓉帳香殘,嬌喘共細言皆絕。”這一句更是在表達對去世的曾經與自己同床共枕的愛人的思念之情,而晴雯與寶玉之間的關係還沒有到這種地步。因此,寶玉不可能把“蓉帳香殘,嬌喘共細言皆絕”這樣的話用在晴雯身上。

“及聞槥棺被燹,慚違共穴之盟;石槨成災,愧迨同灰之誚。”這一句描寫的是夫妻之間的盟誓——“生同衾,死同穴”。晴雯和寶玉又不是夫妻,何來此種誓言?

“自為紅綃帳裏,公子情深;始信黃土壟中,女兒命薄!”“公子”與“女兒”曾同處紅綃帳裏?寶玉和晴雯似乎還沒有這種關係。即使有也隻是小孩子之間的戲耍,而不是“公子情深”的愛情宣言。

“汝南淚血,斑斑灑向西風;梓澤餘衷,默默訴憑冷月。”這一句之中有兩個典故:一是汝南淚血,《樂府詩集》中有《碧玉歌》:“《碧玉歌》者,宋汝南王所作也,碧玉,汝南王妾名,以寵愛之甚,所以歌之。”二是梓澤餘衷,說的是石崇與綠珠的故事,石崇有別館在河陽的金穀,又名梓澤。這兩個典故都是把被祭奠之人當作自己的寵妾。這和寶玉與晴雯之間的關係不符。

再次,晴雯即使是再嬌貴,很為寶玉看重,也隻不過是一個奴婢,最終難逃“霽月難逢,彩雲易散。心比天高,身為下賤。風流靈巧招人怨。壽夭多因毀謗生,多情公子空牽念”的命運。與其他人物比起來,晴雯最多也隻不過是一個配角。然而,我們來看看誄文裏是怎麼說的:“其為質則金玉不足喻其貴,其為性則冰雪不足喻其潔,其為神則星日不足喻其精,其為貌則花月不足喻其色。”什麼是“其為質則金玉不足喻其貴”?什麼是“其為性則冰雪不足喻其潔”?什麼是“其為神則星日不足喻其精”?什麼是“其為貌則花月不足喻其色”?這難道是在寫晴雯嗎?說實話,祭奠晴雯沒有必要這麼大費筆墨!

話又說回來,晴雯是個什麼樣的人物?有一次,她懲罰偷東西的丫頭——墜兒,“晴雯道:‘你瞧瞧這小蹄子,不問他還不來呢。這裏又放月錢了,又散果子了,你該跑在頭裏了。你往前些,我不是老虎吃了你!’墜兒隻得前湊。晴雯便冷不防欠身一把將他的手抓住,向枕邊取了一丈青,向他手上亂戳,口內罵道:‘要這爪子作什麼?拈不得針,拿不動線,隻會偷嘴吃。眼皮子又淺,爪子又輕,打嘴現世的,不如戳爛了!’墜兒疼的亂哭亂喊。”單從這裏看,晴雯也不配這些話——“其為質則金玉不足喻其貴,其為性則冰雪不足喻其潔,其為神則星日不足喻其精,其為貌則花月不足喻其色。”

還有一次,她對待芳官的幹娘:“你老人家太不省事。你不給他洗頭的東西,我們饒給他東西,你不自臊,還有臉打他。他要還在學裏學藝,你也敢打他不成”、“什麼‘如何是好’,都攆了出去,不要這些中看不中吃的!”連王善保家的也說:“別的都還罷了。太太不知道,一個寶玉屋裏的晴雯,那丫頭仗著他生的模樣兒比別人標致些。又生了一張巧嘴,天天打扮的象個西施的樣子,在人跟前能說慣道,掐尖要強。一句話不投機,他就立起兩個騷眼睛來罵人,——大不成個體統。”可見晴雯天生就是那種潑辣的性格。根本談不上“文雅”,怎麼能說是“質比金玉還貴,性比冰雪還潔,神勝過星日,貌勝過花月”?

綜合以上三點,我們可以肯定,《芙蓉女兒誄》所“誄”之人絕非晴雯,而是另有其人。如果不是晴雯,那又是誰呢?有人根據脂批內容,認為這篇“誄文”所“誄”之人應該是黛玉。證據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