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薛蟠做生日的時候,程日興送的又粗又長的粉脆的鮮藕和大西瓜算是《紅樓夢》裏最稀罕的果蔬;第三十七回,賈探春“偶感風寒”,賈寶玉特地用纏絲白瑪瑙碟子給探春送去“鮮荔枝”;天生體質虛弱的林黛玉平時並不吃生冷瓜果,最喜歡的幹果是“瓜子”,當然,體貼的薛寶釵送來的“蜜餞荔枝”想必也是林黛玉的最愛;第十九回,襲人回家的時候與表姐妹過節吃“鬆穰子”,回到賈府又想吃“風幹栗子”;第六十三回,為人浪蕩的尤二姐,嚼了一嘴“砂仁”渣子吐了賈蓉一臉,後來又把“檳榔”荷包遞給了借故搭訕的浪蕩子賈璉。
總而言之,我國自古就是個講究飲食的國家。從飲食習慣來探討曆史,可以讓我們更好地了解我們的民族和曆史,以及民族特性。《紅樓夢》本身就是一部百科全書,涉及的內容非常廣泛,我們不能僅僅陶醉於其中纏纏綿綿的愛情故事,而是應該從全方位的角度對它有一個全景的把握。如果我們僅僅抓住其中的人物的命運,僅僅鍾情於其中風花雪月的愛情故事,而把文化層次的東西置之不理,實在是一件可惜的事情。如其中談到的飲食文化,它無疑是《紅樓夢》中璀璨奪目的內容,尤應引起我們的關注。
什麼是射覆?
《紅樓夢》第六十二回《憨湘雲醉眠芍藥裀,呆香菱情解石榴裙》裏,有這樣一段描寫:
寶玉便說:“雅坐無趣,須要行令才好。”眾人有的說行這個令好,那個又說行那個令好。黛玉道:“依我說,拿了筆硯將各色全都寫了,拈成鬮兒,咱們抓出那個來,就是那個。”眾人都道妙。即拿了一副筆硯花箋。香菱近日學了詩,又天天學寫字,見了筆硯便圖不得,連忙起座說:“我寫。”大家想了一回,共得了十來個,念著,香菱一一的寫了,搓成鬮兒,擲在一個瓶中間。探春便命平兒揀,平兒向內攪了一攪,用箸拈了一個出來,打開看,上寫著“射覆”二字。寶釵笑道:“把個酒令的祖宗拈出來。‘射覆’從古有的,如今失了傳,這是後人纂的,比一切的令都難。這裏頭倒有一半是不會的,不如毀了,另拈一個雅俗共賞的。”探春笑道:“既拈了出來,如何又毀。如今再拈一個,若是雅俗共賞的,便叫他們行去。咱們行這個。”——探春道:“我吃一杯,我是令官,也不用宣,隻聽我分派。”命取了令骰令盆來,“從琴妹擲起,挨下擲去,對了點的二人射覆。”
很多人看到這裏都會產生疑惑——射覆是什麼呢?當然,我們都能猜到,射覆肯定是一種行酒令的方式,但是,具體到“射覆到底怎麼玩?”的時候,我們肯定就傻眼了。
那麼,“射覆”究竟是怎麼玩的呢?
根據相關專家研究,“射覆”這種酒令是這樣行的:擲撒子,點相同的兩個人開始射覆。一個根據身邊的環境說一個字,須得是典故裏有的。另外一個人要猜中他說的是哪個典故,即猜到他覆的是哪個字,然後再根據這個字另用一個典,把他覆的這個字說出來,故為“射”。如果猜到了,便同飲一杯。若沒射中,則後者罰一杯。
“射覆”的確像寶釵所說的那樣,是酒令的祖宗,“從古有的,如今失了傳,這是後人纂的,比一切的令都難。”
根據相關資料記載,最早的“射覆”是易學家“玩占”的一種方式。透過日常生活的玩樂,將八卦的象義應用在其中。誠則靈,無論是存心作戲,抑或考驗易測者功力的射覆案例,均有一定的方法處理和拆解,成為易占家的一種遊戲。其實,是寓遊戲於實學,是古代易學的占測訓練方法。早先的時候,所謂的“射覆”,即收藏一些物品,要人去猜出來。乍聞之下,以為“射覆”類似猜謎,其實不然。以“射覆”去射物品,隻是其中較為流行的一種玩法。古人認為,若將“射覆”術靈活變通來活用,甚至可以卜出遺失了什麼物品,什麼時候遺失、什麼地方可以尋回失物等。
什麼是“拇戰”?
關於酒令,《紅樓夢》書中提及了通俗的拇戰(六十二回)、猜枚(七十五回)、搶紅(六十三回),高雅一些的牙牌令(四十回)、射覆(六十二回)、擲曲牌名兒(一百零八回),還有雅俗共賞的占花名兒(六十三回)、擊鼓傳花。擊鼓傳花最容易調節氣氛,故元宵之夜賈母令使女先兒擊鼓傳梅,中秋節又令一媳婦擊鼓傳桂花,平兒設宴時則擊鼓傳芍藥(六十三回)。真的是把酒言歡,其樂融融。
“拇戰”出現在《紅樓夢》第六十二回《憨湘雲醉眠芍藥裀,呆香菱情解石榴裙》裏:
說著又著襲人拈了一個,卻是“拇戰”。史湘雲笑著說:“這個簡斷爽利,合了我的脾氣。我不行這個‘射覆’,沒的垂頭喪氣悶人,我隻劃拳去了。”探春道:“惟有他亂令,寶姐姐快罰他一鍾。”寶釵不容分說,便灌湘雲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