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還是卸下了心房。麵對他,無論如何都說不出拒絕的話來。氣氛變得微妙起來,逍吟略略側開頭去,試圖轉移話題。
不期然間,卻看到那水域之中,那片紅豔之中,一朵頹敗的枯蓮格外顯眼。
“那花怎的敗了?”
話一出口,便後悔了,這盛夏之際,花顯頹勢,乃是不祥,偏生自己無話可說,竟犯了忌諱。
心裏不由得慌亂起來,生怕看到那人著惱得表情。
卻聽得一聲嗤笑。
訝異抬頭,隻見那人眼角帶笑,卻說道,“果然如此。若非逍吟提醒,還未曾察覺呢。”
逍吟大窘,聽他語意,也不知他惱了沒有,心中忐忑,隻得又撇開眼去,不再看他。
隻聽得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花開花落,盛極而衰,天道循環,理應如此,逍吟又為何拘泥於此?”
楚逍吟不由得一怔。這個道理他何嚐不懂?可斐齊宣出生富貴之家,追求奢華極致,從來都是眾星捧月般被人包圍,他如何能說出此番話來?
視線稍回,在那人麵上來回一轉,卻見得他笑意盈盈,似乎絲毫不以為意。不由苦笑,是了,他哪裏會想到那麼些心思?照本宣科的隨口說說才是真的。
心下不覺黯然。其實那些個身外之事,他本就不在乎罷?
斐祁宣抿唇淺笑,卻不言語。這天下人都知曉他狡詐若狐,心計頗深,也隻有麵前這人,把他當作紈絝公子,無心單純。所以,總忍不住捉弄他,看到他五顏六色的臉,不自覺就有一抹發自真心的笑容顯露出來。
人生若無一知己,豈非無趣得很多?
雨卻不停,隻是送來一絲清爽的微風,帶來幾許涼意,這炎炎的夏日,似乎也不那麼煩悶了。
送走了楚逍吟,祁宣便轉身回屋,茗硯早就在門口的長廊等著他,見他回來,不由喊道,“七爺,您可總算回來了。”
祁宣問道,“有事麼?”
“裘小姐派人來催了好些次了,請您過去一趟。”茗硯道。
“那你怎麼不去叫我?”祁宣問道。
“爺!”茗硯道,“您跟楚公子交談甚歡,我哪敢去打擾,得等您自己回來不是?”
祁宣笑了笑,便打算往前麵去。
茗硯卻忽然想起了一事,在他身後喊道,“爺,後天便是七夕了!”
祁宣一愣。邁出去的腳步又收了回來,轉頭問道,“後天是七夕?”
“是啊,裘小姐怕是邀您去放河燈呢。”茗硯說完,還不忘了擠眉弄眼。
祁宣笑道,“你這小子,越來越不成樣了,正事兒沒做上幾件,倒笑話起你家爺來了。”
“我哪敢啊!”茗硯連忙叫屈,“這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事,我可沒瞎掰。”
“別亂說話。”祁宣道,“對了,前些天我在錦坊訂了一套衣服,想來今天也做好了,你去取了,替我送到韻涵閣去。”
茗硯立馬苦了臉。指了指外麵的天,道,“爺,這頭頂上還下著雨呢!”
“這雨又不大,帶把傘去不就成了?”祁宣道。
茗硯撇撇嘴,“七爺,您要討蝶舞姑娘歡心,也不用總拿我當跑腿的啊。”
“你真是越大越不聽話了。”祁宣笑道,“快去,回來少不得賞你的。”
聽了這話,茗硯也知道再無討價還價的餘地,隻得拿了傘,不情不願的出了門。
這夏日裏,雨絲如幕,可空氣中的濕氣依舊讓人悶得難受。茗硯心裏不爽,步伐也自然慢了許多。
他哪裏是厭煩這雨天,隻是這韻涵閣確是他斷斷不想去的。
那裏的女孩子,明明是花樣的年紀,明豔的容貌,可為何總是像牛皮糖一般的往人身上靠?那滿身的脂粉味兒,茗硯聞不慣。那騷首弄姿的表情,茗硯更看不慣。每次去那裏送東西,那些個姑娘見他年少俊俏,少不得要逗他一會兒,隻是知曉他是斐公子的書僮,也不便做得太過,但即便如此,茗硯還是覺得滿身的不自在。
他年紀尚小,哪裏懂得這些風月之事?隻是把東西送了,便匆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