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馬略與蘇拉時代(公元前120—公元前78)(13)(1 / 2)

蘇拉進行政治體製改革的目的,是重建立足於“少數領導製”原則下的固有的共和政體。而以元老院為象征的“少數領導製”,不存在認可獨裁官這種現象的機能。蘇拉出任獨裁官,是為了在失去既有秩序的羅馬社會中恢複秩序,而他所中意的秩序,就是元老院主導下的秩序。

由於這個原因,蘇拉如果長期坐在獨裁官位置上,就變成了突出個人能力、反對“少數領導製”的行為,與他所致力的國家治理模式相矛盾。在這個意義上,若想國家政治體製改革順利完成,蘇拉必須辭去獨裁官職位。當然了,不眷戀權力的領導者也會得到大眾的鼓掌喝彩,由此帶來的利益也不少,但這並不是蘇拉刻意追求的東西。

在人類世界,真正參透真理的人往往是少數,由此就出現了一個現象--任何改革若想獲得成功,在手段的選擇上往往不能隨心所欲。

蘇拉在58歲時辭去了獨裁官職位,並從政界隱退。盡管他還是元老院議員,但他離開了元老院舉行會議的城市--羅馬,在那不勒斯向西的海濱小城庫馬過起了隱居生活。庫馬是希臘人在意大利半島最早建設的殖民城市,那裏處處體現出希臘人的審美趣味--大海、森林、河流和涼爽的西風。

由於積蓄了足夠的個人財富,蘇拉可以做到衣食無憂。他在庫馬建造的別墅,不算簡樸但也絕對稱不上奢華。在這棟別墅裏,他釣魚、散步,還撰寫回憶錄。蘇拉的回憶錄毀於中世紀而沒有流傳下來。蘇拉在回憶錄裏,多次把自己的成功歸結於運氣,他說自己是“被幸運眷顧的人”(Felix),而且他還將Felix 當做自己的尊稱放在姓名的姓氏之後,其姓名全稱變為“路奇烏斯·科爾涅利烏斯·蘇拉·菲利克斯”。

在這所別墅,蘇拉與35歲的年輕妻子瓦萊婭為伴。蘇拉的前三次婚姻都是娶不知名的女子為妻,第四次婚姻,娶的是羅馬政界有影響的梅特魯斯家門的姑娘,名叫梅泰拉。梅泰拉在蘇拉任獨裁官時期亡故,給蘇拉留下了一對雙胞胎兒子和女兒。瓦萊婭是個離過婚的女人,關於這個女人與獨身的最高權力者之間的邂逅,據普魯塔克的記載,有如下的浪漫“花絮”:

在舉行角鬥士比賽的競技場,蘇拉正在觀看比賽,瓦萊婭從蘇拉座位後經過時,用手觸碰了一下蘇拉的肩,從他身上穿的托加上抽出一根斷絲,然後若無其事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的舉動使蘇拉大為驚詫,蘇拉注視著這個不可思議的女人。瓦萊婭沒有離開自己的座位,她轉過頭來麵對蘇拉說:

“不要覺得我的行動很可笑,我真想像您一樣幸運,哪怕是隻從您身上得到一點點。”

出身於名門望族瓦萊裏烏斯一門的這個女人,成為蘇拉的第五任妻子。

談個題外的趣聞。在以《紐約物語》為題目的一部集錦式電影中,馬丁·斯科塞執導的第一部的結尾處,一個年輕女孩在一位名畫家作品展覽會門前對這位畫家所做的事、所說的話,與普魯塔克記載的瓦萊婭對蘇拉做的事、說的話如出一轍。我在觀看這部電影時忍不住笑了起來。估計現代名導馬丁·斯科塞也閱讀過普魯塔克先生的書吧!當然了,瓦萊婭的言行是大家閨秀充滿自信的得體舉止,所以能在蘇拉身上奏效。如果換一個除了年輕什麼都不具備的女孩子,想用這種方法獲得成功男人的青睞,恐怕難以奏效。

應該指出的是,普魯塔克是個嚴謹耿直、有道德家之稱的大家,他寫出上述花絮絕不是在讚賞蘇拉,因為隨後他又寫道,蘇拉的舉動是與其身份地位及年齡不符的輕佻之舉,給予了負麵的評價。大概普魯塔克這個人,對於蘇拉在公眾場合是斯多葛派信徒式的克己禁欲者、在私生活中又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享樂主義者的做人方式始終不能理解,站在他的立場,對蘇拉進行抨擊就是當然的了。

在擔任獨裁官之前和之後,蘇拉並未改變自己將公眾生活與私生活截然分開的生活態度與生活方式。在公眾場合,他總是保持嚴肅端正的態度,一旦回到家中,他就變成一個喜歡開玩笑甚至喧嘩打鬧的普通羅馬人。假如他餐桌上的常客是希臘的曆史學家和哲學家,他也許會得到普魯塔克的讚賞。而蘇拉餐桌上的常客是喜劇演員、喜劇作家、喜劇詩人等人物,嚴酷、冷靜的政治家的餐桌上,總是哄笑連連。喜劇的主旨是嘲笑偽善,調侃人生,這也許正契合了蘇拉的性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