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庫魯斯對自己卓越的能力和優秀的素質充滿自信,這本不是壞事。問題在於他認為優秀的自己能夠做到的事情,士兵們應該也能做到。按理說,當需要士兵們忍受在夏天的沙漠、冬天的雪山中行軍的艱難困苦時,有必要采取一些措施讓士兵們能夠充分理解這樣做的意義,但是盧庫魯斯不懂得這種溝通的重要性,以致戰略戰術方麵的一些細部的內容,他也覺得沒必要向士兵們作出說明解釋。長此以往,當士兵們感到自己被指揮官日益疏遠時,再想溝通就很難取得預期效果了。優秀的盧庫魯斯對自己能夠把任何事情都做到完美有著過強的自信,因此他忽略了如何讓士兵們與自己同心協力,如何調動士兵們的主觀能動性,讓士兵們成為自己戰略意圖的積極參與者。
盧庫魯斯與士兵們未能形成融洽的上下級關係,還有一個原因是戰利品的分配令士兵們不滿。和西歐相比,那個時候的東方(現中東地區)更為富有,戰利品的質量與西班牙和高盧相比,差別相當大。這些戰利品包括:受“希臘主義”文明的影響,中東地區各國都能見到的希臘工藝美術製品;東方國家君主們所擁有的奢侈用品;金幣、銀幣等等。
盧庫魯斯將銀幣分給了部下的士兵們,但藝術品都留給了自己。他覺得身為庶民的普通士兵們不懂這些藝術品的價值。盧庫魯斯的判斷可能是正確的。而且,即使懂得這些藝術品價值的盧庫魯斯把他們送到了羅馬,這些屬於全人類財富的藝術品又有哪一件能夠流傳後世呢?
作為指揮官,在分配戰利品的時候,應該做到盡可能不使士兵們產生不滿情緒。例如不要死板地執行羅馬軍隊關於戰利品分配的嚴格規定,時不時讓士兵們多得到一些好處等等。
可盧庫魯斯不這麼做。不僅如此,他還把應上繳國庫之外的金幣,也據為己有,當成總司令應該得到的報酬。當然,多次以十分之一的兵力取勝對手,肯定離不開指揮者的才能。但是太拘泥於死理,嚴苛地對待下屬,就會導致一個命運共同體內缺乏順暢的溝通與和諧的關係。事實上已經發生過滿載藝術品的運往羅馬的車隊遭到士兵們襲擊的事情。
到了這一步,盧庫魯斯仍然對自己抱有自信,對自己所做的事情的正確性堅信不疑。他簡單地認為,自己想做什麼,跟士兵們說一下,士兵們就應該明白。於是他把士兵們集合起來,認真地作戰前動員,說現在是徹底剿滅米特拉達梯的最好時機,大家要再接再厲等等。然而士兵們滿腦子想的都是總司令如何中飽私囊,堅決不肯再跟著盧庫魯斯繼續打仗了。結果是,盧庫魯斯軍盡管已經進攻到了裏海,但由於擔心士兵嘩變,隻好撤退再撤退。一仗未負卻不斷退卻,盧庫魯斯這也算是創造了羅馬軍的一項紀錄。得知盧庫魯斯軍撤退的消息後,米特拉達梯由於兒子叛逆,處於想出擊又不敢出擊的猶豫不決狀態,這等於是救了盧庫魯斯。這一年盧庫魯斯49歲,經曆了7年的第二次米特拉達梯戰爭,就這樣未分勝負地結束了。
此時在羅馬的龐培39歲了。過了幾年安寧而錦衣玉食的生活後,他再度在政治上活躍起來。
地中海雖麵積廣闊,但畢竟是個內海。內海的特點是風向多變,加之周邊地形複雜,形成許多海灣,順風時非常便於航行。在地中海,海不會阻止人類出行,反而更方便通行。貨運航行的便利,給那些以襲擊搶劫貨船為生的海盜也提供了方便條件,致使海盜橫行。在地中海,可以說海盜與海水同生共長,自古以來代代不絕。
對不是海洋民族的羅馬人來說,海盜問題在一個相當長的時間裏都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這倒不是因為在此期間海盜不存在,而是因為羅馬人自己很少有機會出海。自從將環地中海各國收入自己霸權之下後,羅馬人出海的次數日漸增多。在公元前1世紀的上半葉,與羅馬人出海次數增多相伴的,是本來至少能在本國近海海域對海盜具有威懾力量的沿地中海各國的國力不斷衰退,使海盜日益猖獗。
海盜的大本營在小亞細亞東南部的西裏西亞,選在那裏絕非偶然,因為那裏是權力的真空地帶。
曾經將西裏西亞置於自己霸權之下的敘利亞塞琉古王朝已見不到昔日輝煌的蹤影。此時西裏西亞已成為羅馬的一個行省,羅馬每年向這裏派總督。盧庫魯斯雖擔任西裏西亞總督,但他的主要精力都用於對付米特拉達梯,騰不出手來清剿海盜。而且海盜們把自己藏身的要塞建在麵向大海的狹窄絕壁上,從陸地很難進攻。此外,由於從小亞細亞到敘利亞、巴勒斯坦的中東一帶紛爭不斷,戰事頻發,一敗塗地的人們很多都跑去投奔海盜,又給海盜隊伍輸送了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