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明不得已,隻得正視那一團,淡淡問道:“什麼事?”
那一團向窗外飄去。
烏明順著那一團的動作看向窗外,窗外陽光明媚,沒什麼異常的。他又低下頭繼續在箱子裏找資料。
那一團又飄過來,烏明心裏煩躁,問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那一團向窗邊飄去,烏明便跟著走到窗邊,那一團飄向窗外,又在原地等著烏明跟上,才繼續向前飄走。
那一團一直飄到河邊才停住,烏明四處看了看,這兩天一直下雨,河岸上的草長得綠油油的,十分旺盛。
忽然他瞥見河裏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翻騰,他心裏一緊,定睛看了看,竟是個人。烏明立刻下河,一時著急竟因著泥濘差點滑到河裏,那一團在他旁邊緊張地飄來飄去,烏明看了它一眼,小心翼翼地下河裏向河裏的人遊去。
那人猛地觸到有人,立刻抓緊了烏明,拉著他毫無章法地撲騰,好在烏明水性好,總算把那人拖到河邊,一看,竟是烏蒙。
烏蒙因為一時大意滑到河中,幸好那一團及時向烏明求救,才保住一條命,心下對那一團感激不盡,常在烏明麵前替那一團說話,暗示烏明不要傷害那一團。
烏明也有些搖擺不定,那一團救了烏蒙的命,從良心道義上來說是萬萬不能傷害的,非但不能傷害,還要好生伺候著,以報救命之恩。但是那一團實在危險,誰也不知道它會不會突然發狂,變成厲鬼。
烏太爺說,既然那一團那麼粘著烏明,不如尋個暗箱,將那一團騙進去,用道符燒死。
烏明連說不可,說是怕沒有十足的把握,一擊不成,反而令那一團有所警覺,到時後果不堪設想。
烏太爺想想也有道理,可是一時又想不出什麼辦法來。
依舊是下雨天,盛夏電閃雷鳴,烏明坐在窗邊看前人留下的驅鬼良方,那一團瑟縮在烏明的肩膀上,一道雷閃過,那一團便騰地跳起來,看起來極是怕雷。
烏明忽然想到,或許可以用雷擊的方法。
他側頭看了看那一團,命令道:“你出去。”
那一團越發縮在烏明肩上。
烏明又指著窗外道:“出去。”
那一團看了烏明一會兒,可憐兮兮地飄出去。
烏明在窗口看著那一團不知所措地飄在風雨中,狠了狠心,把窗戶關上。
關上,屋裏立刻暗下來。
雷聲一聲跟著一聲,霹靂作響,烏明在屋裏踱來踱去,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烏蒙走進來坐說雷聲很大,他有點怕,想待在烏明屋裏。
烏蒙又問怎麼沒見那一團。
烏明說那一團在外麵。
烏蒙登時就要開窗,說叔叔你怎麼忍心讓它在外麵淋雨。
其實不是淋雨這麼簡單,烏明心裏想的是那一團會不會被雷劈中,他厲聲斥責烏蒙:“不準開!我自有分寸。”
烏蒙的爹去的早,烏明待他就像父子,雖說平時也有打罵,但是從來沒有這麼凶過,烏蒙一時受不住,眼裏泛出淚花,卻是強忍著不肯留下。
聽得雨聲過了,烏明立刻開窗查驗,一開窗就見那一團正好端端地守在他家窗前,一時也不知什麼滋味。
“進來吧。”烏明道。
那一團卻不動。
烏明奇怪地看著它,烏蒙衝過去喊道:“快進來吧。”
那一團還是不動,隻守在窗外。
烏明睡覺,那一團守在窗外,烏明看書,那一團守在窗外,烏明外出,那一團便遠遠跟著,再也不圍著烏明的肩頭轉,有時候烏明一回頭,就看到那一團遠遠地在那裏看他。
烏明心裏有些堵。
他三十多歲的人了,見慣了生離死別,這幾年族裏的道場法事都是他經的手,現在卻為這來曆不明的東西覺得心裏堵。
有一點內疚,還有一點可憐。
還有的,說不清了,隻覺得看它遠遠地看著他,就想招手讓它飄進點。
烏蒙有時候會找那一團說話,但是那一團一看到烏明來了,就自覺地飄遠。
那天烏太爺興高采烈地拿著一本舊書來找烏明,說找到克製那一團的辦法了。說隻要拿楔子照著北鬥七星的形狀,將那一團釘在降魔木上火烤七天,就可以使它灰飛煙滅。
烏明看了烏太爺一眼,烏太爺篤定地說:“不用懷疑了,這法子絕對可行。”
烏明開始削楔子,那一團在窗外看著他,烏明不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