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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葉修折了一根樹枝拄著,新折的枝幹帶給他短暫的清涼感覺。他的白T恤已經髒的慘不忍睹,不管了,無論多麼狼狽,多麼難受,終歸要繼續往前,不能渴死在這裏。

相互鼓勵著走完剩下的路程,兩人終於見到了人煙,也不管是誰的家,葉修進去就朝人家的井邊奔去,拉了一桶水上來就著水瓢正要張口,卻忽然被劉世洋拍掉,遞給他一碗開水。葉修虛笑了笑,接過來喝了個一滴不剩。

那天晚上葉修、劉世洋、王曉磊三人擠一張床上,聊了會天就各自睡去,葉修卻睡不著,原因很簡單,樓下的狗叫了大半夜還不肯安靜,他終於忍不住坐起來:“怎麼這麼吵!”

“是挺奇怪。”王曉磊道,“我記得有年對麵死了人,這狗才這麼半夜一直叫。”

“我去看看。”葉修說著爬下床下了樓。

房子裏黑漆漆一片,葉修也不知道電燈的開關在哪裏,他摸到廚房,揮手憑空抓了一把,將手上的東西塞進櫥櫃,又側頭說:“你也進去。”他肩膀上有一團東西就歪歪扭扭地自覺飄起來。葉修又道:“我回去之前你不準出來。”那一團就老老實實縮在櫥櫃裏沒跟出來。

葉修關上廚門,拍拍手正要心滿意足地上樓,轉回頭看到一張極恐怖的臉正對著他,慘黃的臉張著血盆大口,葉修睜圓了眼,驚恐得呆在原地,那臉卻忽然說話了:“你剛剛跟誰說話。”

葉修呆住。

劉世洋將手電筒從下巴移開,對著樓梯照過去:“我怕你看不見,特地來接你。你到廚房來幹什麼?”

葉修瞪了劉世洋一眼,什麼也沒說徑自上樓。

劉世洋好奇地打開櫥櫃用手電筒照了照,櫥櫃裏就幾個碗,他覺得莫名其妙,看葉修上樓了,連忙拿手電筒照過去,跟著他上樓:“你是不是餓了?”

葉修沒搭理他。

“咦?狗怎麼不叫了,葉修,你剛做什麼了?”

葉修忍無可忍,道:“我跟那狗說,不就一張嘴,哪來那麼多話。”

劉世洋聞言一愣,一下滅了手電,冷冷道:“真是,大半夜人家要找狗說話,我瞎操的什麼閑心。”

從這天晚上一直到他們離開這個村子,這兩人再沒說上一句話。甚至這一場冷戰的時間遠遠超過劉世洋的預料,他可以肯定葉修是他見過的最小心眼最龜毛最陰晴不定的男人,如果不是因為他是班長,他絕對不想再做這種熱臉貼他冷屁股的事。

但可惜,他就是各種破事屁事爛事兼小道消息的樞紐中心。王曉磊有信寄來,他讓別人拿給葉修,分發東西快到葉修時,他就讓大家往下傳,還有收錢點名諸如此類的瑣事,通通讓人代勞。

高考將近,年級組織了一場心理講座以及心理測評。心理測評的結果繞過葉修本人,送到了葉修父母手中。測評結果說,葉修有輕度抑鬱症。

葉修的父母大為緊張,周末立刻就帶著葉修去看心理醫生。這是葉修近身接觸的第一個心理醫生,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女人,穿著時尚,柔聲細語,用哄小孩一般的口氣跟葉修單獨談了一個小時,然後給他開了一些藥。

谘詢的費用很高,葉修的父母無法承擔經常性的診療費用,於是向醫生詢問日常注意事項,醫生說,抑鬱症的病人,不可以受刺激,你們別打他罵他,凡事要讓著他,哄著他,別讓他不開心,他想做什麼,就讓他做什麼。

鑒於孩子在學校的時間超過在家裏的,葉修的父母便將醫師的意思轉告給葉修的班主任,葉修的班主任又將其一字不落地轉告給劉世洋,讓班長同誌平時多照顧照顧葉修。

“老師你放心吧。”劉世洋在老師麵前拍著胸脯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