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骸骨(2 / 3)

此刻,流雲山上半山腰,清輝披灑,落滿屋頂小徑,便是四周的樹葉也帶著點點銀光。一個高瘦男子穿著藍灰色長袍,背負長劍,站在道路中間,他望著天空入神。兩邊的房屋都已黑暗寂靜,在這半夜時分,便是山海門這些修真之人也早已進入夢鄉,安靜美麗的夜晚,夜色尋常卻永遠迷人。道路忽然傳來一陣沙沙聲。一個高大男子從道路那一端走來,停在高瘦男子麵前,恭敬作揖道“師父!”邱作仙淡淡地嗯了一聲,那高大男子抬起臉,對著月光,正是柯道西。柯道西見邱作仙不說話,自己也靜靜站在一邊不說話。夜風拂過,吹走了幾粒砂礫。邱作仙呼出一口氣,道“道西,此次我要下山一段時間,這些日子你照看著你那幾位師弟,知道吧?”柯道西應是,又蹙眉道“師父這次下山是為何事呀?怎麼這麼突然?”邱作仙道“十年前南疆一事如今似乎有了些進展,為師要去看一看。”柯道西眉毛一動,思索片刻道“這倒是好事,隻是師父······”邱作仙搖搖頭打斷他,道“人多未必好辦事,此次天禪寺和秦雲穀也都會參加,你掌門師伯也遣了幾個弟子跟著。”柯道西知道自己師父雖然貴為四大長老之一,卻向來獨來獨往,平素都是孤身一人,便是徒弟也隻收了自己師兄弟五人,如今這麼多人一起倒也算是稀少了,當下也不再說什麼。沉默片刻,邱作仙卻才想起近日會武,便問道“你們幾個都沒有參加會武吧?”柯道西答道“是的,小師弟沒有參加。”點了點頭,邱作仙才道“我向來不喜歡束縛你們,修道但求隨心。這會武如何怎樣,你們不在意也是好事。”說到這裏,他腦海裏浮現蕭書奇的身影,又搖頭道“老五那邊最近怎麼樣了?”柯道西心中一動,他入門極早,道行高深,邱作仙對其也很是倚重,邱作仙說到蕭書奇,柯道西心中便想到十年南疆一事,心中不免一歎,又是一喜。歎的是蕭書奇的身世,喜的卻是如今事情有了進展,嘴上答道“小師弟天資之佳,猶在我們幾個不中用的師兄之上,隻是對修煉懈怠了些,兩個月前突破到了雲煙境第四重。”邱作仙點點頭,也看不出他絲毫心緒。柯道西看著邱作仙的背影,蹙眉道“師父有什麼煩心的麼?”

邱作仙沉默片刻,眉頭微皺,道“近來總是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多半這一次不會順利。”柯道西一愣,正要說話,邱作仙已經邁步行走了。柯道西跟在他後麵,一師一徒靜靜地在路上走著,路過一間間屋子。邱作仙在這些屋子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在其中一間,停了下來。柯道西一看,卻是蕭書奇的屋子。柯道西轉頭回來的時候,道路上已經剩下他一人了,他抬頭望月。他素來敬重邱作仙,對著前麵一揖才轉身離去。

死寂的狹長洞道之中,玉燈吞吐著綠芒,一如以往。蕭書奇卻愣在當場,便是呼吸也下意識地停住了。少年沒有想到,一個拐彎,幾步距離,竟然是一個人世,一個地獄。蕭書奇想過阿鼻地獄,修羅冥府,但沒有想到竟然在這處山洞之中,窺到一角。眼前所見,盡是白色骸骨。就在他麵前,一隻尖嘴鳥狀的骷髏頭斜倚在石壁上,擋住了他的道路,那雙黑色空洞的眼骷髏正對著他。腳下,是碎裂骨片鋪就的白沙。蕭書奇艱難地吞了一口口水,才發現自己喉嚨已經有些生疼。這裏赫然是妖獸的墳場!妖獸白色森然的屍骨幾乎塞滿了數人高的洞道,再往裏看去,密密麻麻都是白色,這狹長洞道也不知堆積了多少妖獸的屍骨!好在蕭書奇自幼飽讀各種誌異小說,心性也算過人,少頃功夫,總算從驚愕中回轉過來。回頭看了看,一片黑暗,似乎連月光都照不進。他咬咬牙,卻不回頭,拿著玉燈走了下去。一路所見,盡是各種各樣的可怖妖獸,那骨架之大,多半都會塞滿整個洞道。從這些妖獸的骸骨上便可一窺當年它們血肉尚在的時候,其滔天氣勢。隻是而今,妖獸已死,徒餘白骨如林,擠在這小小空間。原本,這洞道雖不算狹窄,但擠滿了如此眾多的妖獸屍骨,本應是寸步難行。可是蕭書奇卻發現,在獸骨之間,卻有一條被生生開辟出來的道路。但凡阻擋在前的妖獸屍骨身上都有一處坍塌,骨頭盡去,斷口處平滑,倒像是被人用利器割去,露出一條一人通過的通道來。再看那些妖獸,其頭都是朝著蕭書奇來的方向,身上無一例外都有被骨頭被擊裂的痕跡。蕭書奇不禁想到,在不知多少年前,這裏曾經盤踞了一大群妖獸,有一天有敵人來到,它們一隻一隻,前仆後繼地從巢穴深處衝出,想要阻擋敵人的腳步,最後卻一隻一隻被擊殺在當場。想到這裏,蕭書奇心頭一熱,全身鮮血緩緩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