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藏比丘帶著龐玄一路東行,沿途各地,或物阜民豐,或戰火連天,或荒山野原,或城郭孤聳。龐玄自然開闊眼界,地藏比丘更是借此時機,點化龐玄。雖不能看透世情炎涼,卻在龐玄稚幼的心中留下了一些對生死、善惡的懵懂感觸。這種感觸不會非常深刻,而是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的變得淡薄。
這種由濃轉淡,最後淡化為無的過程,也就是潛移默化的過程。如此就像萌芽出發時,便已將支架搭好。等到嫩芽長大,自然會順著支架生長,也就不用擔心,此後會長歪了。
參天巨樹,在越靠近地麵的部分,越要筆直。隻有向上延展到足夠的高度,才能有足夠的空間開枝散葉,才能更多的吸收陽光,才能有更大的發展空間。若是在極低處,便伸展開來,即便鋪展的再大,也已經限定了發展的空間。日後隻能仰視那些,之前沒有展開,而豎直向上的樹木了。
武學之道一如樹木生長,隻有站的越高,才能有更大的發展。而根基,無論是築樓,植樹,武功都是最為重要的。而現在地藏比丘所做的,就是為龐玄的本心築基。
善惡之分本就模糊不清,為善為惡大多是立場不同,則判斷不同。但尊從道義則為善,違逆人倫則為惡的道理還是相通,相同的。便如孝敬父母即為善,淫人妻女必為惡,此等之事斷無異議。
二人緩緩行來,不覺已過半載。讓地藏比丘大為頭痛的是,龐玄飯量漸長,而且很愛吃肉。地藏比丘已至攝風斷食之境,隻需日飲清水,也無腹空饑餓之感。但龐玄十分嗜肉,地藏比丘無奈之下,隻得將一套“卻穀服氣”之法選了調氣、咽氣部分傳於龐玄。此法雖然不易入門,但有地藏比丘從旁指點,龐玄進境自然一日千裏,僅月餘之後,龐玄便隻需日進一餐,而且吃得大多為清淡素食。而令地藏比丘意想不到的是,這服氣之法本就有善養身體之功,再與龐玄原本的皓首狂血內外相合,竟然隱隱在龐玄經脈之中有了微微內力運轉。
地藏比丘索性順其自然,續而將行氣、煉氣也一並教授龐玄。龐玄本就是皓首血宗,難得一見的先天通脈體質,自學會行氣後,每每體內微弱內力遍走奇經八脈,那種飄飄然然的感覺都讓龐玄愛不釋手,不忍停歇。隻是那煉氣之法,無論龐玄如何運轉,都是毫無收效,龐玄年幼,本就毫無毅力可言,幾次試煉不成,便自放棄了。地藏比丘暗歎,若非是這皓首血宗的先天通脈,體內經脈如同一體,內力周流不息,自然可以循循煉氣。但此時龐玄內力太過微薄,即便每日自行運轉,也還不足夠煉氣所用,故而也就難用煉氣之法。
一日行至一道山穀之中,地藏比丘手中佛珠,其中兩顆緩緩發出紅光,忽明忽暗地反複幾次。地藏比丘麵露苦澀道:“兩顆,兩顆,哎,不知又有多少生靈湮滅。”
二人片刻走至山穀中部,兩側峭壁如削,高不可攀,一條穀道蜿蜒其中,曲曲折折。後方“呱噠噠”馬蹄陣陣,一隊三十餘人的馬隊呼嘯而來。
當先一匹黑馬如墨,馬上一員赤鎧將領,縱馬來到地藏比丘、龐玄身前。橫過馬身將二人去路擋住,後麵跟隨馬匹順勢將二人圍在其中。那赤鎧將領卻是馬鞭一揮道:“不可無禮!”剛剛圍攏成圓的馬隊,立刻散開,分成左右兩隊,貼著山壁靜待。這期間,毫無吆喝之聲,也無低語之人。而圍攏,分列都毫無半分凝滯,顯然這一隊人馬令行禁止,訓練有素,堪稱精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