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代寫手(1)(1 / 3)

1.少君

少君,男,本名錢建軍,著名美籍華人作家,海外新移民作家,也是最早在中文網絡上寫作的作家之一。1960年出生於北京一個軍人之家,畢業於北京大學聲學物理專業。畢業後,曾在中直機關工作,做過秘書,任過《經濟日報》記者,參加過國家“七五”規劃報告的起草,並參與提出西部開發戰略,寫過調查報告《西部發展的若幹問題》《西部報告》《現代啟示錄》等。1988年,錢建軍赴美留學,在美國德州州立大學讀經濟學博士。畢業後,在匹茨堡大學和普林斯頓大學做研究員,並兼任中國廈門大學、華僑大學、南昌大學教授等職務。1998年被《世界華文文學》選為年度封麵人物。曾在美國一家與電腦有關的高科技公司——TII任職,一直做到副董事長的職位。

2000年正值四十盛年的少君宣布退休,專事遊曆寫作。曾以李遠、未名、馬奇、趙軍、程路、劍君等筆名活躍於海內外文壇。著有散文、雜文、小說、詩歌、紀實文學等多種體裁作品,出版了《鳳凰城閑話》《未名湖》《懷念母親》《人生自白》《大陸人》《奮鬥與平等》《閱讀成都》《印象成都》等多部著作。其小說被讚為是“一幅‘清明上河圖’般的浮雕麵影”,其散文被譽為“一幅長天綠水、花光百裏的風情畫卷”。現隱居美國鳳凰城。

在華文網絡創作方麵,少君可以稱開先河之第一人。1988年赴美留學後,異域的苦悶和遠離祖國的失落孤獨成為他在美生活的精神困境,而網絡空間的漢語寫作給少君提供了一條宣泄和釋放自己的途徑,他在網絡文學創作中找到了一個藉以生存和自我感知的精神空間。九十年代初期,少君真正開始了他的網絡文學創作。此後,網絡創作成了少君不可缺少、甚至更為重要的生命存在。

《人生自白》係列小說收集了作者自1988年至1999年長達十餘載漂泊海外創作的100篇小說。這種“人生的自白”不是想要影響別人的靈魂,也不是為了稿費,而“是一種無法割舍的文化的愛,是一種心靈需要的噴發,是一種精神希望的寄托。”

《人生自白》講述的是一個個精彩的人生故事。作品中的每一篇故事,都由一段引言和故事的正文兩大部分組成,結構簡單清晰得可以讓讀者通過電腦屏幕瀏覽時一目了然。引言字數在幾十個字到幾百字之間,采用的是第一人稱敘述手法,主人公的出場經由作者牽引,作者把主人公的經曆、情感活動和即將要上演的劇情簡明扼要的交代一番。如《保姆》中“引言”部分寫作者“我”在監獄采訪一個殺人犯,“我知道她是來自湖南的保姆。被殺死的是她的公司經理孫老頭。她作案當晚就到派出所自首。她頭垂得低低的,無意識地啃著滾圓而細膩的手背。沉默良久,她抬起了滿是淚水的臉。”等到故事的正文時,主人公“我”的角色就轉換成了小保姆,通過“我”的自敘,一步一步揭開故事的謎底。

像這樣以第一人稱的敘述方法,用被采訪人自述的口吻,來講述自己的人生經曆,顯然給讀者以真實的感覺。《人生自白》中引言這部分內容,比重雖然占得很小,但由於是通過作者的視點在觀察、敘述“我”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感,就像提出了一個謎麵,起了製造懸念的作用,使讀者迅速被吸引。《人生自白》係列小說不是靠通過紛繁蕪雜的人物來充實作品寫作空間的,每個故事正文都隻有兩個主人公,一個傾訴,一個傾聽,借用觀察者的眼光來審視對方的內心世界,使傾訴者的情感真實、自然流露。

網絡文學即興的、快餐式的創作特點使《人生自白》係列作品的語言也避開了傳統小說的雕琢,把內心感悟用指尖通過網絡媒介無遮掩地流露出來。而這種感悟來自作者在大千世界百般曆練後對百態人生的深刻理解,來自從東方到西方時空跨越後的臨空俯瞰。寫作既已不是謀生的手段,自然就沒了刻意的逢迎和虛偽的矯情。

《最後的自白》中少君說道:“一時衝動地來到美國,一下子從行走中南海的年輕學者變成中餐館端盤子的小侍者,從指點江山的青年理論家變成美國二流大學的留學生,其中失落與痛苦的情感真是罄竹難書。”就這樣,他承受著巨大的精神壓力在美國重新開始奮鬥,而且越是離家鄉遙遠,越是對故國文化眷戀,卻又找不到宣泄的方式。因此,經營文字中的故國之夢成了他的最愛,寫作成了一種治愈“邊際人”心靈深處矛盾、困惑的良藥,對少君來說,如果中西文化的困境是他宣泄的原因,那網絡寫作則是一種宣泄的途徑,所以他喜歡稱自己的《人生自白》為“宣泄文學”。

在遠渡重洋的華人中,不可避免地要麵對中西文化的碰撞和矛盾。二者之間的衝突對許多華人造成了一定程度的衝擊。如一些移民學生“初次踏上花花世界,耳目全新。走親訪友,目睹家家以車代步,屋裏堂皇富麗,電腦設備樣樣俱全,而且有的還擁有數幢房屋。反觀自己兩手空空,對比之下使人惆悵異常。”他們在課堂上會提出大都和上課無關的內容,如“非法居留多久會有大赦?”“什麼地方可以買到假綠卡?”“找個老美假結婚要多少錢?”(《新移民》)

而這些華人往往是懷著崇尚西方文化的目的遠渡重洋,到了美國後,才發現傳統文化的烙印已深深印在自己的心中。當《大廚》中的主人公身份由從中國科學大學高材生轉變為美國餐館中的大廚以後,仍然整天在想“存一筆錢,然後找一個好學校繼續自己的學業”。此時他才發現原來對西方文化的憧憬帶有一種盲目迷信,內心深處感到與之格格不入。正是在與異邦文化的鑒照中,他們對自己原先忽視的民族文化,又有了重新的認識。

少君筆下的這些中國留學生、新移民們在席卷大陸的留美風潮裹挾下,漂洋過海來到“天堂之地”——美國,起初在文化價值觀的取舍上,不約而同地傾向西方社會、西方文化。然而在追求自身真正精神家園,在真正想得到靈魂的休憩時,母國文化、傳統文化才是最溫暖、恬靜的港灣。他們因為從對祖國的情感中,才能找尋到自身在異國文化中的位置,這種不可替代的愛,是他們生存的支柱,也是他們獲得勇氣和目標的源泉。

中國知識分子包括第一代美國華人作家在兩種文化的碰撞中不能以理性的現代人的身份在異國社會和文化中從容地找到自己的位置時,在徘徊於兩種文化之間又難以紮根的困境中,茫茫大洋阻隔,望斷天涯路,回想過去,思鄉不斷,寂寞、漂泊、流離、苦悶之感油然宣泄而出。

旅美文學批評家陳瑞林認為:少君之所以下筆萬言,文思奔湧,真正的源動力是他內心深處一直渴求著一種靈魂的宣泄,從而舒弛經濟運作帶給他的精神羈絆。他並不願成為一個純粹的學者、企業家,他要在文化的意義上塑造自己的人格。

在《人生自白》後記中,少君這樣看待他的創作動機:“我開始抱著眼不見心不煩的理論搞經濟研究,以後來到美國留學,大學任職,又下海經商,堵在心裏的那股氣,始終難以釋放,後來去了次佛光山,經高人指點,就開始了以文泄氣,修身養性的漫長生活。我不能不寫作,寫作使我在與金錢遊戲的壓抑中得到釋放,寫作也使我在異域的漂泊中感受到生命的價值所在。”

可見,少君的網絡文學創作是基於他作為一個遠離祖國故土的海外華人內心深處的母語寫作欲望,寫作是他對自己靈魂的宣泄,是他對現實壓抑的一種釋放,是他感受母語文化的方式,是對自己真實情感和感受的遵從,是他在潛動機下用文學來感認自我的方式。

在《北美網絡作家少君訪談錄》中,少君表示:網絡文學主要在發泄,沒有功利,網上寫作也可以天馬行空,自由自在,網絡文學與傳統意義上的文學偶爾交叉,但不會融合在一起,而是各有讀者群。

因此,在網上進行創作隻需要對自己所思所想肆意放行,行雲流水。在他的文學裏,沒有任何強求的姿態,沒有為達到某種功利的文學目的而故意進行矯情的修飾,有的隻是在網絡空間的自我放縱,網絡成為他於這個喧囂和物欲橫流的世界中對自我情感宣泄的空間,文學是他用文字符號在網絡空間裏建築自己的感受、感知的樣品,是他生活的意義和生命的寄托。

同時,我們需要注意到少君自由自在的創作是建立在他優渥的經濟生活上的,優越的生活條件給他的文學創作提供了保障,他的寫作是可以不帶任何功利性目的,沒有利益的追求和經濟的壓力,在這些前提下,他才能遊刃有餘地在網絡空間中發揮自己的感想。

少君的網絡文學中充滿了他率性而為的個性。在他的網絡文學創作的更深更厚處,是豐腴的知識、生活、社會經驗、人生感悟的積澱。他所進行的網絡文學創作是對自己文學夢想的一種繼續和實現。寫作是源於歸隱後的一種心情,一種心境,源於內心對這個世界的一種感受,文學成了他向這個世界抒發自己,向讀者展現一個真實世界和真實自我的平台。

(張夢航)

2.痞子蔡

痞子蔡,原名蔡智恒。1969年11月13日出生於我國台灣嘉義縣布袋鎮,1984年到台南一中念書,至今仍以台南為生活中心。蔡智恒在BBS上的ID為jht,乃國音二式他名字的首字母(即Jr-Heng Tsai的首字母),一直沿用到現在。由於他以很多作品中的主角名痞子蔡借以代表他自己,所以“痞子蔡”這個稱呼得以廣泛流行,後期誤傳為作者的筆名。

蔡智恒自述是屬於比較懶的人,沒有什麼特定的興趣。並且他在不同的環境中喜歡保持同樣的習慣。2000年他從成功大學水利工程研究所博士班畢業,後留在成大作博士後研究員。目前仍沒有正式穩定的工作,網絡創作也基本中斷。

1998年3月22日,痞子蔡開始在網絡上連載《第一次親密接觸》,作品甫一出現,即受到網民的熱烈追捧。致使該作品成為許多人心目中漢語網絡文學的起點。蔡智恒也成為漢語網絡文學寫手第一人,被喻為“漢語網絡文學旗手”。從這天開始,網絡文學正式從虛擬走進了現實,很多人第一次從網絡創作中看到商機,也是從這天開始,整個漢語世界開始認識到蔡智恒。這年,他29歲。一夜成名的他似乎在而立之年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方向,此後一段時間他投身於網絡文學創作,但幾年之後即無以為繼。

痞子蔡對網絡文學,有帶動蓬勃之功,卻也有間接讓網絡文學商品化之過。他主張網絡的創作園地應像遼闊的草原,寫手應保有野生動物的野性,不應被商業利益所豢養。但是從他後期的文學作品我們還是可以看到很明顯的商業痕跡。

蔡智恒出名後,被邀請寫了很多作品,初步統計大概有33篇,結集出版有《第一次親密接觸》《雨衣》《夜玫瑰》《檞寄生》《愛巢》等。《愛巢》這部書略有爭議,由於寫作風格不像蔡智恒一貫以來所表現的,而作者本人也避而不談,因此有人認為該作品並非出自蔡智恒。

蔡智恒的寫作之路雖然不是大起大落,但也沒有一帆風順。《第一次親密接觸》是他的成名作品,也是網絡上最早出名的愛情小說之一。該文在兩個月內陸續發表計34回及後記篇,當時整個網絡對它的轉載近乎瘋狂,幾乎有漢語網之處即有該文。小說完結後即成書付梓,立即躍升為書店銷售排行榜前位。

由於《第一次親密接觸》所承載的光環太多,在這一兩年裏作者所寫的書都未能超越它。直至《檞寄生》的問世,就像三年前那樣一夜之間將作者的寫作生涯推向了高潮。

蔡智恒所創作的基本都是中篇小說,大概在200到300頁之間,還有一些是一部書裏由幾個短篇小說構成。其文章大多是關於青春愛情故事,但原本青春美好的愛情在蔡智恒筆下多是以悲劇結尾的。回顧他的主要作品,幾乎離不開這樣一個模式,故事的男主角最後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都沒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

由於蔡智恒的生活重心主要在大學,真實生活中的所經所曆也大都在校園,因此他前期所寫的故事大多是以校園背景或畢業不久的青年人。包括《第一次親密接觸》《雨衣》《檞寄生》等暢銷書籍都是校園愛情故事。

相較於其他青春文學作家而言,蔡智恒的寫作,始終專注在愛情的萌生與成形的過程,他的書寫不喧不鬧,用字單純簡練,全在意象上下工夫,卻讓人見識到愛情初生時的本質與真諦。新近小說《亦恕與珂雪》,特別經營愛情的比喻,可說如詩如畫,讓人覽書之餘,心情沉澱冷靜,意猶未盡愛情萌芽的芬芳。隻要他一說話,就很爆笑,而且不會停。作品的情節不算很複雜曲折,由心理活動和細節描寫折疊出人物的形象,讓讀者不自覺地為他所營造的氣氛所感動。

《第一次親密接觸》為我們講述了一個以悲劇結尾的愛情故事。故事的兩個主人公,花花公子阿泰與三好生痞子蔡,好友兩人住在同一屋簷下,並且就讀於同一所大學。阿泰的人生哲學頗為放浪,在不斷追逐異性的生活中獲得樂趣,而且頗有心得。相形之下,靦腆的痞子蔡對感情的事相當認真保守。但他在網絡上又表現出雙重性格的另一麵,不但熱情自信,而且能言善道。

兩段不同的人生就在劇中拉開帷幕,以人生為遊戲的阿泰認為及時行樂就是愛情的真諦,他與女孩小魚的感情便在拉鋸戰中展開。而外型並不出眾的痞子蔡則從不敢奢望真愛會降臨到自己身上,直到他在網上邂逅了代號為“輕舞飛揚”的女孩,兩顆真誠的心靈終於緊緊地靠在了一起。

但是輕舞飛揚由於患有遺傳性紅斑狼瘡,在故事的最後,她年輕的生命不幸早早結束了。所謂的第一次親密接觸,其實是輕舞飛揚病重躺在醫院時,痞子蔡趕去看她,那次是他倆第一次拉手。而小魚也在看穿真相後拂袖而去。看似都滿不在乎的阿泰和痞子蔡,重新開始了自已的生活。而所有的傷痛與回憶卻悄悄地深埋心底,成為他們一段成長的經曆。

很多時候,人生也就如此,當一切才興興開始的時候,沒過多久,卻又悻悻落幕。留在心底的,就是那段難忘的經曆,與成長的記憶。由於這部書所收獲的巨大成功,後來還被拍成了電視劇。

作為蔡智恒巔峰作品的《檞寄生》,延續了蔡智恒小說一貫的浪漫氣氛,描述“我”實在不是故意,但仍舊不小心同時愛上兩個女孩的“三角戀”故事:在台北擔任研究助理的“我”,打開抽屜,隨手拿出一根煙抽,要把煙擰息時,發現煙上有字。

每抽一根煙,便憶起一段往事。最讓他心動的是她,那個在煙上寫字的女孩;可另一個她也叫他痛苦,那是讓他重拾信心的女孩。當你令兩個女孩心痛,你就不得不做一個選擇;當兩個女孩令你憶起左肩右肩都痛,你就知道自己中毒太深,要細細分辨,什麼是真愛,什麼是一生所愛。

愛抽MILD SEVEN的痞子蔡,用十根煙串起一個濃淡相宜的愛情故事,書中主要人物是大學時代的同學和朋友們。就像《第一次親密接觸》一樣,其中或多或少難免揉進自己切身的情感經曆。故事中有很多大學時代非常有意思的生活,參加社團,跳舞,表演話劇,辯論賽,每一件都是能留下美好回憶。

至於書名為什麼叫槲寄生,其實也有一番討論。原本槲寄生是一種寄生於鬆樹上的毛蟲,大約8世紀的維京人相信,槲寄生能將人由死亡中帶回來,而這是源自於他們“太陽神”波爾德死而複生的故事。

不得不說《檞寄生》是一部成熟的作品。其實,那十支菜蟲沒有抽的煙,都在他心裏燃盡了。而荃的愛也和香煙一起在他胸口了。荃留在香煙上的雋秀字跡,荃那些隻有菜蟲明白的動作暗示,都成了驅動菜蟲思念的源泉。而最後在煙盒上的言語,就像開動引擎的鑰匙,讓菜蟲找到了心底的答案,也給了菜蟲追尋愛情的勇氣。這種愛情勇氣的拾得,就像槲寄生能將人由死亡中帶回來,最後找到真愛。

總的來說,蔡智恒的作品是世俗化的愛情小說,有的地方也略微“三俗”。他喜歡寫愛情的浪漫過程,卻加上現實主義的結尾。不足以反映社會的現實,隻能給讀者一個心理的滿足。他的作品,隻有某些段落,語句可以細細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