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吞吞地說:“老龍王......”他不敢說完,但是可以肯定是關於父王的事。
我不再難為他了,馬上徒步趕去紹陽宮,幾名侍衛和那名紹陽宮門衛緊隨其後。
我推開紹陽宮大門的時候,就聽見一些聲音,好像很陳舊的門扇轉軸的聲音。宮殿裏的侍衛們一見到我來,馬上肅立起來,他們等我走近了之後,非常謹慎地朝一個方向伸伸手指,“陛下,那邊...”
他們指的方向,是囚牛的房間。
我知道,父王肯定也在那裏。
我還沒有走進囚牛房間,就看到父王了,也看到了囚牛。
我站在走廊上,從洞開的房門的側麵,看到了讓我心酸的一幕。
父王跪在囚牛的腳邊涕泗滂沱,那嘔啞的聲音原來是我父王蒼老的哭泣,他幾乎是盡著所有力量在痛哭,眼淚和鼻涕沾滿了他的胡須。囚牛一直坐著,也許他是不能動彈,身子被父王抓牢了。他試著用手把父王攙起來,但是不能成功。囚牛也淚水潺潺,他的兩手被父王青筋蔓延的手抓著而不能自主。囚牛流著淚,聽哀哭著的父王零零碎碎地說著:
“兒啊,爹對不起你,真的對不起你,你的一輩子,都怪爹......”
我的眼睛慢慢紅了。
我趁他們沒發現我,扭回了頭離開。
守門的侍衛想走上前為我解釋他們見到的前因後果,我阻止了他們:“不要說了,我知道了。”
了解父親,兒子永遠比其他人更稱職。
父王在搬回紹陽宮的前幾天,一直在囚牛房門口逡巡不入,現在終於有了最悲情的解釋。
“我要出去一段日子。”我對淚姬說道。她是我告訴的第二個人,昨晚,我這個想法已經告訴了龜丞相,並得到了他的支持和讚同。
“去哪裏?”淚姬驚訝地問我,她應該覺得很突然。
“去西海的四個角落。”我相信我這個回答讓淚姬更覺得無法理喻了。
所有的疑惑都在下麵渙然消失。
“我要去找我四個被貶走的哥哥,勸說他們回宮。”
“恩,去是要去的。”聰明的淚姬很快明白了。
“宮裏的事情,你就和龜丞相共同擔待吧,遇事多問他一下。”
“好,你放心。”淚姬走過來整理了一下我的衣領。
我很慶幸龜丞相和淚姬都很明事理。因為嘲風、蒲牢以及霸下、狴犴是因為奪位而起了政變被貶,現在龍王已經有了,他們可以心平氣和地回到龍宮;再者,貶走他們的是龍王,現在召回他們的也是龍王。我已經是西海之主,但同時也是他們的兄弟。
他們會明白我這麼做意味著什麼。
回宮之後他們身上的終身職務一樣可以繼續。對於我這次的努力,龜丞相已經預測了結果:“離弦之箭,勢難挽回。”我的回話是:“回來與否在於他們,召喚與否在於我。”召喚,而且要親自去召喚。
我終於敲開了父親的房門。很黑,除了父王很輕的喘息聲沒有任何聲響。
“父王。”我替父王掌上了燈。
“為什麼不叫丫鬟?”我覺得父王的房間太冷清了,門裏門外,沒有任何人侍候。
父王沒有回答。他從床上欠起身。清臒的麵容,已經今非昔比,他以往的颯爽英氣已經變換成垂垂老矣的滄桑和幹枯。我不敢多看他的臉龐,不敢回想起他在囚牛麵前的哭泣。
“父王,”我幫父王披上外衣,“我想出去請四個哥哥回來。”
父王沒有一點反應,他照舊慢騰騰地整理著身上的衣物。
“你是龍王。”
我凝視著父王,默然許久。
如果父王眼中的四個逆子回宮,會不會影響父王的情緒呢?父王並沒有給我一個答複。他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給了現在代替他的兒子。
我對父王施過禮,慢慢走出了他的房間。走到走廊上,我望著旁邊數尺之遙的囚牛房間,心裏湧上一股暗流。
我返回父王房間,對他說道:“父王,並不是什麼都是你的過錯。換成誰也許都一樣......不能挽回的,就讓它過去吧。”
父王用手勢打住我。他低下頭,揮手讓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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