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為《藝術評論》雜誌的下個題目提前寫好的稿子。如果我沒弄錯的話,明天就能在書報攤上看到。”格斯特展開那張紙,又大聲讀起來:“‘藝術史,與其他任何偉大的修行一樣,擁有自己的神廟:在那兒,每個有自尊的評論家,隨時隨地都可以發表他們哪怕是在常人看來有些標新立異的想法。1874年,在嘉布欣大道舉行的第一屆印象派作品展,就成為藝術史上的一座分水嶺;布拉克第一次看到畢加索的《亞威農的少女》,則標誌著另一座分水嶺的形成。而我現在要告訴大家,摩裏斯的《各各他山》係列作品——現正在他的東村工作室展出——將成為藝術史上又一座這樣的分水嶺。’”
“我記得,在昨天的追悼會上,你曾說傑瑞米十分厭惡維爾紐斯的作品。”文森特說。
“他是那麼說的——在很多年前。但是,看起來傑瑞米經曆了一次徹底的轉變。”格斯特表情複雜地把那張紙又放回到桌上。“這倒解釋了為什麼昨晚維爾紐斯那麼高興。”
“我們在他的電腦前,發現了一篇類似的文章,”布萊斯基指著桌上的另外一張紙說道。“雖然已經打印出來了,但是並沒有簽名。不過,看上去應該是傑瑞米寫的。”
格斯特拿起那張紙。“這是篇寫給《柏林敦雜誌》的文章,題目是《關於喬治·德拉圖爾〈處女的教育〉之再評價》。”他飛快地瀏覽了一遍。“文章很短,傑瑞米在信裏說,希望收回他自己以前的觀點——德拉圖爾德那幅畫是偽造的。”他把那張紙放回原處。“看來,他死前改變了不少他的想法。”
格斯特掃了一眼桌上的東西,又陷入了沉默。這次,他的目光停在一捆電話記錄上。“這些東西會對我們有幫助,你說呢,文森特?”他邊說邊把電話記錄遞給文森特。
“今天早上剛得到查看這些記錄的許可,”布萊斯基說。“夾在後麵的是被呼叫人的姓名、住址和他們的簡單介紹。”
“看上去,他死前還真掛了很多電話。”文森特一邊說,一邊翻看著記錄。
“他是掛了不少,”布萊斯基說。“而且還都是打給一些奇怪的人。”
文森特直接翻到那張剛剛整理出來的名單。確實很奇怪:打給伊安·蒙特卡姆教授(牛津尼歐學院中世紀研究院的著名教授)的國際長途;其他的,有打給伊夫琳和喬納森的本地電話;還有一些是打給電話號碼查詢台的;午夜過後,他給布拉德,一位企業家打了一個電話;還給卡特夫斯打了一個電話——後來,就是卡比神父。
“我們計劃對所有人進行調查。順便問一下,蒙特卡姆就是那個國際上大名鼎鼎的中世紀撒旦行為研究專家吧?”
格斯特點點頭。
“伊夫琳和喬納森都參加了傑瑞米死前的晚會,他給他們打電話很可能是為了組織聚會。但我們還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打給布拉德。我們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死者曾經見過這個人。卡特夫斯也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好像是個唱片製作人,同樣看不出他和傑瑞米之間會有什麼交集。但這兩件事有個共同點,傑瑞米有這兩個人的私人電話號碼。”
“這些打到號碼查詢台的電話又是怎麼回事?”文森特問。“他打過的電話遍及了一打以上的城市。”
“到目前為止,我們隻知道他想查一個名叫貝克曼的人的電話號碼。貝克曼。從死者在互聯網上留下的信息也能核實這一點。”
格斯特放下一塊他剛檢查過的髒手帕,說道:“幹得非常好,中尉。我們可以對其中幾個人進行采訪嗎?”
“悉聽尊便。”
文森特和格斯特爬進聯邦特派員的勞斯萊斯,為他們開車的司機穿著全套製服,誇張地在警察局前兜了一圈,然後飛馳而去。格斯特從兜裏掏出一個真皮筆記本,翻到空白頁,開始用金筆做筆記。“看起來,我們在尋找嫌疑人時遇到了點麻煩。”
“是啊,每個認識傑瑞米的人都有嫌疑。”
“摩裏斯看起來不像是凶手。即便如此,我估計這個名單很快就會變短。同時,我們明天的工作將單獨進行。”他遞給文森特一份名單。“你去找伊夫琳、布拉德和卡特夫斯。我去找維爾紐斯、福斯克和蒙特卡姆。還有,這兒是幾張聯邦調查局曼哈頓分局南區負責人的身份卡片。如果有人拒絕回答問題,就給他們一張這個。”
“有什麼需要我特別留意的嗎?”
“嚴格按照警察局的流程來辦。這件案子進行到這兒,我們不得不按警局那過時的規矩辦事。你以前寫偵探小說時不也經常這麼說嗎?”
文森特擠出一絲不悅的笑容。“並不都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