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請公主給老身做主!”
“夫人請起,”扶苑看向扶搖:“扶搖,你緣何打人?”
“回母親的話,”她昂首道:“一早我出去請皇舅舅觀禮,回來的時候遇見了他,”扶搖一指點在沈悅言的腦門上:“這小子出言不遜,張口問我是哪個爹給主持,你們說我是哪個爹生的?世人皆知我是私生女,憑白的拿我耍戲,我當然氣不過,這就扭打了起來。”
長安公主的臉色頓時變了,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知道,她生扶搖的時候的確是私生,饒她怎麼不在意世俗的眼光,可觸及女兒的身世仍是惱了。
可一身怒氣無處可發:“當街打架,成何體統!”
扶搖對著那沈家老太太一扯衣領,作勢要脫衣裳:“沈老夫人隻知沈悅言挨了打,卻不知我身上也盡是傷處,要不要當場見見?”
她動作也快,脖領處一下扯了開來,露出些許雪白的肌膚,別個還未反應過來,沈悅言也顧不得腿疼了一下跳下了擔架,兩手一攏,一下又給她脖子捂得嚴嚴實實的了。
扶搖一動不動,隻倔強得杵著,她臉色倨傲,像極了當年的長安。
眾人心中也都明白了七七八八,沈悅言臉色通紅連忙跪下認錯,說自己也不是故意戲耍小郡主的,本來所謂打架,也就是扶搖打他,他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借此混進來能觀她的及笄大禮才是目的,要是鬧大了可是不想。
當然,別人也都是這麼想的,願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這日子特殊,扶苑也不願意多惹是非,重新安排了座位,將沈家祖孫兩個人安排了一邊,才算了事。
別人及笄,都是爹爹主持。
扶搖怎能不委屈,她的母親扶苑出身高貴,是先帝唯一的女兒,是幼帝的親生姐姐,自小在權勢中長大,世人都知,她從小聰慧,是火藥兵器之母。及笄之後訂婚與沈家,後來婚事未成,又嫁與蘇家獨子蘇君正,是真正的位高權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誰知又不知怎麼的就休夫了,不久後公主有了麵首無數,形同陌路,偏偏這個時候生下了女兒扶搖,至今不知誰是生父。
念及往事,扶苑也是感慨萬千,當母親的,本應該在及笄大禮上麵好生教誨她一番,可女兒神色倔強,卻是委屈無比的。
明明是她的嫡長女,明明應該享受寵愛無數的。
她眸看著扶搖,言語輕柔:“你也想知道你爹爹是誰?”
扶搖一愣:“是誰?”
一幹人等都豎著耳朵等著她開口,扶苑想起那人模樣,笑道:“你爹爹是這世上最好看的男子,可惜福薄沒見著你的麵就去了。”
說著像是安慰她一樣說道:“沒錯,他早在十五年前就死了。”
扶搖絲毫不信,可是扶苑臉色一變,又是正色道:“若說教誨,爹不在娘也是一樣的,你隻記得娘的一句話,記牢了。”
她連忙跪下,聽見母親說道:“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扶搖你記住了,但凡能失去的東西,那就不是你的,什麼都是次要的,唯願我兒一生肆意。”
扶搖叩首:“謹遵母親教誨!”
旁邊的人剛要喊上一句禮成,忽聽外麵一聲高喝:“皇上駕到!”
眾位賓客立即下座迎接聖駕,不消片刻,幼帝扶婧在侍衛的擁簇下走了進來,他一身便服,背著手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堂內頓時跪了一片,隻長安公主仍舊端坐上首,目光就落在他身後的男子身上,動也不動。
扶搖本就跪在地上的,這會隻是轉了個方向,連頭都沒抬:“給皇舅舅請安。”
幼帝扶婧年僅十歲,此時看著姐姐臉色不好,頓時笑道:“朕來遲一步,皇姐是不是惱了?”
扶苑收回目光,淡漠道:“豈敢。”
幼帝也不看她臉色,隻叫眾位起身,然後笑道:“朕也知道遲了,所以特意備了一份禮,算是賠罪吧,太傅。”
他喚了一聲,隨即讓開身子,讓身後的蘇君正過來,示意他上前。
幼帝的太傅,隻有一個,那就是當朝的首輔大人,蘇君正,扶搖一愣,頓時抬起頭來。
眼前的男子一身白衫,雖年近四十卻仍是清俊十分。
公主府上上下下都知道,母親與他勢如水火,更何況扶搖。她的及笄大禮也是不曾請他前來,這會見了他,一怔之下隨即起身,卻被已經到了跟前的蘇君正按住了肩頭。
長安公主臉色又沉了三分,小皇帝已經金口玉言了:“朕是扶搖的皇舅舅,她既然無父,就當朕是爹爹一樣吧,這支簪子太傅替就我給扶搖綰上吧。”
他才十歲,拿他當爹爹,這話說地……
扶搖看著平日還曾對自己撒嬌討賤過的皇舅舅,正是怒目以對,她頭上一沉,便多了支琉璃白玉簪。
蘇君正後退一步,朗聲說道:“願小郡主一生安康,禮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