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那個筱塚稻荷神社—據說在過去,新田的家臣筱塚伊賀守以該社供奉的神明為信仰,他晚年出家後就住在神社附近。別當國藏院還是他的後裔。阿藤很早以前便注意到這個老神社了。幾年前,她還沒被整個江戶城通緝時,曾悄悄揭開神社內的地板擱柵捺著性子朝地下挖洞,在地板下的土裏造出一個小小的暗室。
這麼做有何目的呢?不用說,當然是為了給自己備一個藏身之所,以防萬一。
事實上,正因為有了這個密室,阿藤才得以無數次逃出捕快的虎口。每當捕快一逼近,她便常常設法將他們引到稻荷神社前,忽地逃進地板下麵那間暗室隱匿蹤跡,住在裏麵直到風頭過去。所以,她平日便做好了萬全準備,從被褥到炊事用具以及能應付一時的食物,全都是她平時一點一點儲存起來的,隻為了不管什麼時候逃進去,都能暫時保證基本的生活。
其實,阿藤在之前的某一個夜裏從捕快的重圍中消失時是鑽進了這個地洞,後來她從官差手裏救出左膳,同樣把他帶到了這個洞穴裏。
但是,左膳離去之後,阿藤一個人在黑暗中思考的仍然是過去和將來的事情。其中,彌生依舊在她腦海裏揮之不去,令她苦惱不堪;左膳對彌生一相情願,即使彌生對此沒有任何想法,但她對阿藤而言也還是心裏的一根毒刺。說起來,那個雨夜,她從三號巷土方多門的宅邸裏把彌生帶到瓦町後,日本古時特殊衙門的長官。
這個丫頭到底怎麼樣了呢?阿藤無論想到什麼事都已坐立不安了。翌日,她鑽出洞穴,然後動用自成一套的偵探本領,仿佛梳齒掃過江戶城般,四處轉悠起來。
目黑的行人坡上有一座大圓寺,湯殿山的修行者於寬永年間在寺裏建起了大日如來堂。那一天是大圓寺的廟會,阿藤不經意間與一個容貌酷似彌生的年輕武士擦肩而過。阿藤對這種事總有著強烈的識別力,她看穿了彌生的裝扮,同時一路尾隨著她,終於打探到彌生已假扮男裝,更名為小野塚伊織,並且連她的藏身之家也查明了。
阿藤正把這些事告知源十郎。“此事與其告訴我,不如直接告訴左膳,不是更好嗎?”
源十郎苦笑著說道。阿藤則冷笑了一下。
“這世間哪兒會有那種呆子,故意把情敵的住處告訴自己的心上人呢?我恨左膳大人,根本沒想過要去告訴他。對,我恨他恨得牙癢癢。所以,大人,要是丹下大人和您一起去尋找阿豔的下落,你不妨把彌生的所在告訴他。那個人為彌生神魂顛倒,他聽你這麼一說,一定會態度大變,到處奔走為你去找阿豔的。這會是一出好戲。嗬嗬,我說大人,您覺得怎麼樣?”
鈴川源十郎一言不發地吐著煙圈。
阿藤打的算盤是—若把彌生住處的傳聞告訴左膳,他必會立刻火速趕往子戀森林。這麼一來,等在他前麵的便是那五個武士以及那個叫豆太郎的醜八怪,他們一定會把他逼得走投無路,說不準不僅乾雲被搶,甚至連命都要丟掉了。
這在如今的阿藤看來,無論如何也是對拒絕自己的左膳的最大,且唯一的報複。她如此堅信著下定了決心。
她跳起來,向源十郎勸說道:“我也被那個獨眼獨臂的鄉巴佬耍得團團轉,我可不甘心就這麼罷休。反正我現在已是自身難保,隻要讓丹下大人吃吃苦頭,報了我這難解之仇,我便打算永遠告別江戶,遠走高飛流浪他鄉去。唉,這就是我梳卷髻阿藤的惜別之辭。”
源十郎也漸漸感興趣了。“因此,你就是提議讓我把彌生的住處作為交換條件,要求左膳幫我把阿豔找出來對吧?”“對,正是如此。大人您自己也是很想知道阿豔在哪裏吧?”“嗯。這個嘛,你說得倒也沒錯。”“那不就沒問題了嗎?以彌生的所在之處為條件,換來丹下大人為您效一份力,如何?”“哈哈哈,不過,這還真是罪過啊。”“哪兒的話,這有什麼罪過呀。大人您讓左膳大人把阿豔給您找出來,然後告訴他彌生住在青山的森林裏,他要是闖到那裏去呀……嗬嗬,就像飛蛾撲火一樣,沒錯!之後的事情就正中我的下懷了。”
“哎呀呀,阿藤,你果然是足智多謀啊。我自認不如。那我就照你說的試試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