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可必須要這麼做呀……我說,佐代阿婆呢?”“什麼,佐代啊,啊,她大概到附近買東西去了吧。”源十郎隨口搪塞了過去,似乎覺得好事不宜遲,於是便讓阿藤悄悄回去了,自己準備去找左膳談一談。送走阿藤後,他直接橫穿庭院往離庵的方向走去,對麵卻傳來了左膳的聲音:“喲!阿源,你在那兒呀。我有話要和你說。”
兩人都覺得對方來得正是時候,不由得都笑嘻嘻的。“左膳。”
“幹什麼?”“我也有話要和你說。”“該不會要把我從這兒攆出去吧?”
“完全沒這回事。我知道你那個女人彌生的住處了。”“嗬!這倒值得一聽!不過,源啥的,說起來我也知道你的女人阿豔的下落了啊。”“什麼?阿豔的下落?你知道嗎?她在哪兒?她在哪兒?”“等等……等一下!你別這麼心急。彌生又在哪裏?你先把這個說出來!”
“啊呀!我怎麼能如此輕易就告訴你呀?應該是你先說才對!”“你想得倒美!這個消息可是得花錢的,哪兒能這麼便宜你呀!”
“哈哈哈哈,再爭下去就沒完沒了了,要不我們一起說出來如何啊?”
“今天算個什麼日子啊,一個個的都知道女人的下落—那我問你,彌生在哪裏?”
“阿豔又住在哪裏?”“嘖!那好吧,我先說吧!阿豔在深川一個叫鬆川的店裏,以‘夢八’自稱做了藝妓。”“嗯!深川的夢八……”源十郎嘀咕著,搖搖晃晃地就要往宅子外麵走去,這下急的可是左膳了。“喂喂!源公!你聽了你想要的消息就這麼完了?我的怎麼辦?彌生小姐到底在哪兒啊?”“哦,差點兒忘了。”源十郎轉過頭,“她住在青山長者丸子戀森林一側的一座房子裏。”源十郎的話在左膳聽來就像心上人的低聲耳語。“什麼?青山?”他當即匆匆忙忙地一溜煙跑出了妖宅。而另一邊,源十郎也正全速飛奔而去。左膳與源十郎同時跑了起來。一個往深川;另一個往青山。然而,怎料卻有兩個一大一小的人影躲在庭院的樹叢裏,從頭到尾偷聽到他們的對話,看到了他們的行動。
那兩個人影就是彌生與豆太郎。他們每天的這個時候都潛進妖宅裏埋伏,從未間斷。
“不會的,不會的!我不管你說什麼,阿豔,不是,夢八就在你們店裏,這件事我查得很清楚。你別擋道,讓我過去!”源十郎大聲嚷嚷著。他被人攔在櫓下鬆川的門口,那張麻子臉漲得通紅。
他似乎氣得血衝上頭,緊緊握著刀柄,像隨時準備拔出刀來,那副模樣在這條花柳之街中尤為不雅。但出來應付他的鬆川掌櫃仍然一步也不肯讓。
“您到底有什麼事呀?我們可不能就這麼讓您進去。不過,夢八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裏聽過。哎呀,如您所知,櫓下附近這一帶有很多家藝妓店,還請您到別家去找找。”
掌櫃的語氣恭敬得過分,邊說著還跪在地上,頻頻將光溜溜的額頭往門檻上蹭。可是,源十郎確實聽左膳說阿豔在櫓下的鬆川裏,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就這麼離開的。
化名夢八的阿豔肯定就在這家店裏,但一個打扮酷似八丁堀、外表看上去也不太正經的武士突然闖進來,一臉凶相地與掌櫃交涉,因此掌櫃才佯裝不知,不讓他進去。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爭論夢八在不在店裏。在這樣的場合及情況下,一個粗魯的武士氣勢洶洶地擺著架子,胡亂地大吵著,所以附近那些白天沒活兒幹的女人、男仆以及過路的行人都湊了過來,鬆川的門前不一會兒便被人山人海包圍了。
源十郎心急如焚。他從本所急匆匆跑到這裏,氣都還沒喘一下,對方卻說這裏沒有他要找的女人,他又怎麼能甘願老老實實點個頭便回去呢?
於是,他又大吼道:“閉嘴!不可能不在你們這兒!我要把你們店搜個底朝天,把人找出來,你等著吧!”
一說完,源十郎便單手一揮推開掌櫃,衝進鬆川的店裏。這時,盡頭一條小廊子上恰好閃過一個女人的影子。“哦!阿豔!等等!”
“呀!”兩人異口同聲。那女人的聲音是源十郎做夢都想著的阿豔的聲音!因此,源十郎就像勇士闖進敵陣一樣,吧嗒吧嗒地大步往廊子裏麵走去。
等他走過去時,阿豔的身影已經不見了,而店內店外的人們因為一個近乎瘋狂的武士的闖入而吵吵鬧鬧,那些聲音在他耳邊嗡嗡作響。恍恍惚惚的源十郎用充血的雙眼環視了一下四周。
他麵前有一個小房間,細格棱的拉門緊緊關著,裏麵出奇的安靜,仿佛藏著什麼不可見人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