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山風雨(1 / 3)

巍巍昆侖,浩浩長江,高高的祁連山,遼闊的呼倫貝爾草原,無垠的大沙漠,都留下了他的足跡。他的心裏裝著苦難中國的地圖,地圖上有無數常人看不見的地層褶皺、地塊斷裂、岩漿噴湧和礦產的生成。

這是中國兩種命運決戰的關鍵時刻。他看得很清楚:國民黨政權的垮台指日可待,整個中國將成為**的天下。他已經下定決心,要把自己的畢生獻給新中國的地質事業。

他的研究所已經關門,所有的人都不來上班了。有的人準備逃跑,怕**來了會找自己算賬,這是些與舊政權有千絲萬縷聯係的人;有的人則躲藏起來,先保住命再說;而文老先生則堅守在所裏,準備把研究所交給**。這裏不像工廠,工廠裏有工人護廠隊伍,有地下黨來管理敵人留下來的爛攤子。這裏則冷冷清清,一無所有,有的隻是一堆圖紙和資料,幾箱子不能吃也不能喝的破石頭。

解放軍一批批過去,除了秋毫無犯,也還是不聞不問。文老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在研究所內踱來踱去。老先生把自己整理的資料和標本清單再仔細看了一遍又一遍,和實際情況對照了又對照。終於有人來敲門了。

“誰?”他小心地問。

“我是軍管會的,來看看地質資料。”

聽說是軍管會的,他趕緊開門。來人用帽子遮住了臉,老文心裏一驚,可是已經晚了,一把匕首頂住自己的胸口。他當然認識,這是本所一位同事在國民黨“中統”做事的表親,是特務。他問:

“你要幹什麼?”

“幹什麼?把資料箱給我搬過來摞在一起。”

“用不著摞在一起,你要破壞資料是白日做夢!我現在勸你一句,到軍管會自首是你的唯一出路!”

“老家夥,還沒怎麼樣你倒成了**了。你給我滾開,我要燒掉這些資料!”說著他另一隻手就掏出了打火機。沒等他打火,老文趁他不備,一拳把特務的打火機打到門外好遠去了。狗特務手中的匕首一下剌進老文的心髒,鮮血噴射出來,老人向後一個踉蹌倒在了地上。特務見沒能燒毀地質資料,卻殺死了人,趕快逃跑。由於神色慌張,引起解放軍戰士懷疑,一下就被抓到軍管會去了。

經過審訊,特務供認了他的全部罪行。軍管會領導也知道了文老先生的英勇行為,深深為之感動。他決定把老先生的事跡整理上報,建議評為烈士,並提出解放軍今後作戰行動要注意保護老知識分子,不允許再發生這樣損失國寶的慘案。

尋找烈士親屬的工作很快就完成了,文老的現任妻子是個40多歲的中年知識女性,身邊帶著個6歲半的男孩子,名叫文國璽。母子二人抱著老先生痛哭失聲,在軍管會領導安慰開導下,好不容易止住悲聲。文夫人告訴軍管會領導,老文的前任夫人是位農村婦女,和文先生同年,勤勞賢慧,卻因病不能生育,最後得了莫明其妙的病而謝世。等老先生從英國留學回來,才知道她是長期飲用一條水溝裏的水造成的後果。他告誡村裏人不要再使用此處的水,並將水溝裏的井封閉。

國璽的母親是文老的學生,追隨先生十餘年出生入死,取樣、化驗、鑒定,身兼數職,在艱苦的研究生窪中萌生了不渝的愛情,並有了愛的結晶小國璽。文夫人教導小國璽要繼承父親的品德和學業,做一個對老百姓有用的人。

小國璽長得又高又大,打起架來同齡的孩子不是他的對手,常常有被打哭了的小朋友到文夫人這兒來告狀。母親覺得非好好管管孩子不可,有一次她知道有個小胖敦兒挨了兒子的打,卻不敢來告狀,就把兒子找來。

“你為什麼打小胖敦兒?”

“是他不對,他先罵我。”

“你批評他沒有?跟他講了罵人不好的道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