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土耳其
大土耳其有一個首領叫海都,是察合台的孫子,大汗的侄子。他管理著許多市鎮和城堡,是一個權勢很大的統治者。他和他的士兵都是韃靼人,而且都是精兵。這並不稀奇,因為兵士們都是由他親手教育出來的。我告訴你們,這個海都如果沒有經過打仗和失敗是絕對不會投降大汗的。
我們通過前麵介紹的路線,離開忽裏模子。大土耳其就位於西北方,它的領土沿著阿姆河一直漫延到大汗領域的北疆。
海都和大汗之間以前多次發生戰爭。在這裏,我想將戰爭的過程敘述一下。有一天,海都捎口信給大汗要求賞賜他韃靼人所占領的領域中他應得的部分,並且希望得到契丹省和蠻子省的各一部分疆土。大汗告訴他,如果他能前來覲見並參加禦前會議,那麼他自己很願意賞賜他應得的土地,就如同賜給其他王公大臣那樣。大汗再次要求,如果他能和其他王公大臣一樣服從自己的管轄,那麼他還願意額外賜給他中國領域的一部分。
但海都不信任自己的伯父——大汗,他否認了這些要求,表示隻願意在自己的領土內聽從大汗的指揮,但絕對不會到達大汗的朝廷,因為擔心被處死。就這樣,大汗與海都之間相互忌恨,不斷吵鬧,以致引發了戰爭。他們之間大的戰役就有數次。開始大汗派遣了一支軍隊圍攻了海都的王朝,力圖攔截海都和他的軍隊攻擊自己的領土和人民。但海都仍然攻占了大汗的領土,並與大汗軍隊多次開火。海都經過萬全的準備,能夠把十萬騎兵一起投入到前線的戰場上,並且士兵們都是訓練有素、驍勇善戰。何況海都的身邊還有許多皇族的男爵,他們都是帝國的創造者成吉思汗的後代。
現在,我們要記敘海都與大汗之間的幾次戰役。但是,首先要描述一下韃靼人的打仗方式。韃靼人打仗時,每個兵士都必須配備六十支箭。其中三十支箭頭較小,用於遠距離攻擊。其餘的三十支箭頭較大,並帶有一個長長的葉片,這是在近距離,攻擊敵人的臉和手臂使用的,並且還可射斷敵人的弓弦,重創敵人。當他們的箭射完後,就拔出刀劍、長矛彼此砍殺。
海都與大汗交戰
一二六六年,海都和他的堂兄弟們——其中一個叫也速答兒的——調集了無數的軍隊,攻打保護著大汗領域的兩個男爵。這兩個人也是海都的堂兄弟,其中一個叫泰貝。他們都是察合台的孫子,曾經接受過基督教的洗禮,也是忽必烈的侄子。
海都率領的大軍與這兩位男爵的軍隊開始了激戰。雙方各有騎兵十萬人。戰鬥十分凶猛,兵士彼此廝殺,不計生死。兩軍都有許多人戰死殺場。但最後海都獲得了勝利,使對方慘遇了沉重的打擊。他的兩個堂兄弟因為騎著快馬,所以都得以保命。
海都打敗敵人後,變得更加囂張。他回到自己領地後,整整兩年與大汗和平相處,相互之間沒有發生任何戰爭。但兩年後,海都再次彙集了一支大軍。因為他得知大汗的兒子那木罕當時正駐紮在哈喇和林,和他同行的還有王罕的曾孫闊裏吉思。這兩個男爵也擁有一支優秀的騎兵。海都調集好他的軍隊後,起程離開了他的領地,揮師直達哈喇和林的城郊。一路上也沒有發生值得描述的戰事。那兩個男爵——那木罕和闊裏吉思——的大軍也在此駐紮。
這兩個男爵看見敵人進攻,不但毫無懼怕,而且積極備戰,英勇反擊。他們集合了六萬多人的騎兵,到離海都約五十英裏的地方駐紮。海都的軍隊也停留在同一平原上。整整三天雙方都在營中做戰前準備。雙方的軍隊數量大致相當,都大約隻有六萬名騎兵。每個騎兵攜帶的武器也都是弓、箭、劍、矛、盾。全軍總共分成六隊,每隊一萬人,每隊各配有一個統帥。兩軍到達戰場後,兵士們都等待戰鼓的擂鳴。鼓聲擂響後,他們就開始奏響軍樂,高唱戰歌,這時整個場麵極其繁華,聽來讓人感到十分吃驚,韃靼人在他們的領導者擊響戰鼓之前,是絕不會開戰的。但既然鼓聲已響,軍歌唱畢,一場血戰就爆發了。士兵們手拿長弓,搭箭在弦,霎時箭如蝗飛,許多人馬陸續倒地而死。戰士的嚎叫聲、兵刃的撞擊聲,驚天動地,震耳發聵。事實上,他們攻打起來就好像水火不溶,隻要有箭在手,而且有發射的能力,他們就絕不會放棄射箭。此時,雙方都死傷無數,沒有一方能占上風。
當他們的箭射完後,便將弓放回袋中,抽出劍和矛英勇地向對方進攻。於是大屠殺開始了。雙方士兵都極為英勇,他們相互砍殺,毫不退讓,以致戰場上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海都本人武藝超群,弓馬嫻熟,如果不是他以自己的勇氣激勵著戰士們的士氣的話,有幾次他們差點兒就要戰敗了。另一方麵,那木罕格闊裏吉思也表現得十分勇猛。總之,這是韃靼人之間發生過的最悲壯的戰役之一。
戰鬥持續到傍晚,雙方雖然都不計生死,奮勇搏殺,但仍然沒有一方能將另一方擊退。戰場上死屍如山,令人慘不忍睹。有許多婦女和孩子在這天變成了寡婦和孤兒。當太陽落山後,雙方都停止了進攻,各自回營休息。
第二天清晨,海都得知大汗已派遣大軍前來支援,於是便命令士兵攜帶武器撤回領地。他們的敵人,因為前一天的戰鬥也已筋疲力盡,無力追趕,隻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平安撤走。海都的軍隊不停地撤走,直到大土耳其的撤馬爾罕才停止。
大汗對侄兒海都的行為的看法
大汗這時對海都極其惱怒,因為海都多次傷害他的人民,攻占他的領地。他說,如果海都不是他的侄兒,一定難逃死刑的處置。但是骨肉之情使他不忍除掉海都並沒收他的領地。於是,海都得以幸免於難,我們現在結束這個話題,來講講海都女兒的奇聞逸事。
海都王勇敢的女兒
你們要知道,海都有一個值得驕傲的女兒,她的名字叫艾吉阿姆,就是韃靼語中“明月”的意思。這個姑娘矯健英武,全國沒有一個青年能夠成為她的對手並打敗她。
她的父王希望她早日結婚。但她卻很不願意,說,隻有她遇到一個能打敗她的勇士,否則她永不出嫁。於是她的父親下了一道命令,同意她依照自己的意願擇偶。公主於是便向世界各地公告:如果有青年願意和她比武,並能憑自己的力量打敗她,她就願意嫁給他。
這個消息傳開後,來應試的各地青年絡繹不絕。這種比武的場麵相當隆重。首領坐在大殿上,兩旁有大批的男女分班侍立。公主穿著鮮亮的綢衣走進來。按約定:這個青年隻需將公主摔倒,便可娶她為妻;反之,他如果被公主打敗,則必須附贈一百匹好馬給公主。公主因此榮獲了一萬多匹好馬。根本沒有人能打敗她,其實這本來就不奇怪,因為公主四肢強健,身材魁梧,差不多算是一個巨人。
一二八〇年,有一個實力雄厚的王子來到該國。他年輕英俊,並且有一群體麵的隨從跟隨還帶著一千匹駿馬。他到達後就說明,自己是特意來和公主比武的。海都十分歡喜地接待了他,當他得知王子是帕馬王的兒子時,希望招他為婿。於是海都偷偷告訴公主,要她這次手下留情,讓對方打敗她。但公主說,世界上沒有任何人可以要求她這樣做。於是,國王和王後隻得哀歎地坐在大殿中,仍然由大批的男女侍衛分班侍立。公主像平時一樣來到大殿。王子也來了,他既英俊又強壯,十分令人矚目。
當他們到達大殿後,由於比武者地位高貴,所以特別商定,如果王子戰敗,則要將他所帶的一千匹馬作為罰金。討論完畢,雙方就開始比武。包括國王和王後在內所有人,都希望王子勝利,從而成為駙馬。但事與願違,經過長時間的較量後,公主獲勝了,王子被摔倒在宮殿的通道上,並因而輸掉了一千匹好馬。全殿的人都對他的失敗感到萬分失望。
從此以後,海都便總是帶著自己的女兒上陣殺敵。全軍沒有一個士兵表現得像她那樣勇敢。最後,公主竟然擅自衝入了敵陣,逮捕了一個騎兵帶回了自己的大營。現在我們要結束這段插曲,進而介紹海都和東方領主阿八哈的兒子阿魯渾之間的大戰。
阿八哈派遣兒子阿魯渾帶兵作戰
東方之主阿八哈管轄著許多省份和地區與海都的疆域相連。雙方以森林為界,阿八哈擁有的這一方在亞曆山大的書中記載為“亞博塞科”地區。阿八哈因為海都多次入侵他的地區,所以特派他的兒子阿魯渾率領大隊騎兵進入亞博塞科地區的阿姆河。這主要是為了守衛自己的國家,使它不受海都的入侵。
阿魯渾和他的軍隊,就這樣一直守衛在亞博塞科平原和周圍的許多城市和城堡中。同時,海都也集合了一支龐大的騎兵由他的兄弟八剌——一個謹慎而勇敢的人——統帥,前去進攻阿魯渾。八剌奉命前往,並表示一定竭盡全力,戰勝阿魯渾的軍隊。他率軍入侵阿姆河途中沒有任何值得敘述的戰事。八剌在離阿魯渾十英裏的地方駐紮。雙方經過備戰,三日後進行了一場惡戰。八剌的軍隊戰敗,並被趕出阿姆河,他的士兵傷亡十分慘重。
阿魯渾繼承王位
阿魯渾勝利後不久,就接到報告說他的父親死了,他十分痛苦,為了繼承王位,他率領全軍經過四十天的長途跋涉,到達了朝中。
然而,阿八哈有一個兄弟叫亞科馬特,他信奉回教。他一聽說兄弟的死訊,就妄想篡奪王位。他認為阿魯渾遠在他鄉,無法妨礙他的行動,於是他便率領一支大軍,直接攻占他的兄弟阿八哈的朝廷,並且繼承了王位。
他在阿八哈的朝廷中發現了龐大的財寶,於是他便將這些財寶大量地賞賜給阿八哈的男爵和騎士們,以此博得了他們的效忠。他們發誓除他以外,不承認任何人是他們的統治者。況且亞科馬特也把自己掩飾成一個廉潔的首領,人人尊重的君王。但是他篡位不久,就得知阿魯渾率領大軍趕回來的消息。亞科馬特並沒有慌張,他果斷地召集他的男爵和其他手下討論對策,並在五個星期內調集了一支龐大的騎兵隊伍。戰士們發誓,準備時刻迎擊阿魯渾的軍隊,除了逮捕阿魯渾或殺死他外,別無他求。
亞科馬特統軍和阿魯渾作戰
亞科馬特集結六萬騎兵後,就馬上出發,反擊阿魯渾。行軍十天後,他就按兵不動了。因為他已接到報告說,敵人離他隻有五天的路程,而且敵人的兵力和他的旗鼓相當。於是亞科馬特便在一個寬廣美麗的平原安營紮寨,打算在這裏迎敵,以便占有作戰的地形優勢。部署就緒,他立即集合他的手下進行了如下演說:“各位兄弟們,你們都清楚,我應當成為我的兄弟阿八哈的繼承人,因為我們是兄弟,我曾經輔佐他征服我們現在的所有領域。我不必再說了,我知道你們都是深明大義的人,你們會為我們大家的榮譽和幸福而戰鬥。”他說完後,所有在場的人都齊聲地說道,隻要他們一息尚存,就絕不離開他。於是亞科馬特和他的軍隊便留在營中,等待敵人到來。
阿魯渾向他的男爵們演說
現在,回過頭來介紹阿魯渾。當他獲悉亞科馬特的軍情,並且得知他竟然擁有如此強悍的軍隊時,大為驚訝,但他認為自己應該在將士麵前顯露出應有的英勇和自信。他也把營盤紮在一個優勢的地方。然後,他命令所有男爵和謀士來到帳中,對他們說:“正直的兄弟和朋友們,你們都了解我的父親是怎樣的愛護你們。當他在世的時候,他待你們如兄弟兒子,你們自己明白,你們和他並肩作戰,並輔佐他收複了他所有的土地。你們也清楚,不僅他這樣愛你們,作為他的兒子,我自己愛你們猶如珍惜自己的身體一樣。正義既然在我們這裏,邪惡就應歸到敵人的身上。那麼,每個人都應當有信心戰勝敵人。我也不再說什麼了,隻希望你們每個人都要恪盡職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