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火車上人吃人紀聞(一)(1 / 1)

不久前我去聖路易斯觀光。西行途中,在印第安納州的特雷霍特換車後,一位紳士,樣子溫厚慈祥,年紀大約有四十五歲,也許是五十歲,在一個小站上車,然後就在我身邊坐下了。我們談笑風生地山南海北閑聊了大約一小時,我發現他非常聰明,富有風趣。他一聽說我是從華盛頓來的,就向我提出好些問題,有的是關於某些社會知名人士,有的是關於議會中的動態,過了不多一會兒我就看出,跟我談話的這個人十分熟悉首都政治生活的內幕詳情,甚至了解參眾兩院議員在工作程序中采取的方式、表現的作風以及仿效的習慣等。又過了一會兒,有兩個人在離開我們不遠的地方停下,站立了片刻,其中一個人對另一個人說:“哈裏斯,如果你能代我去做那件事,老兄,我會永遠忘不了你。”我新結識的朋友高興得眼中發出了光。我猜想,這兩句話勾起了他對一件幸運的事情的回憶。接著,他就沉下了臉,好像墮入深思——幾乎顯出愁鬱。他轉過身來對我說:“讓我講一個故事給你聽吧;就讓我向你透露一件我生活中的秘事吧,自從那件事發生以來,我還從來不曾向誰提起過。請耐心地聽下去,答應我不打斷我的話。”

我說我不會打岔,於是他講述了以下這件離奇的驚險遭遇。他說的時候,一會兒很激動,一會兒很愁鬱,但始終帶著感情,顯得那麼一本正經。

陌生人講的故事“一八五三年十二月十九日,我搭上一列開往芝加哥的夜車,從聖路易斯出發。車上總共隻有二十四位乘客。沒有婦女,也沒有兒童。大家都興致很好,不久就結識了趣味相投的旅伴。

看來那次旅行肯定是愉快的;在一群人當中,我想,誰也沒有絲毫預感,會想到我們即將遭遇到的那些恐怖。

“夜裏十一點,雪開始下得很猛。離開了韋爾登小鎮不久,我們就逐漸進入無限遼闊的、荒涼悄寂的草原;它遠遠延展到朱比利居留地,極目望去,看到的是一片蕭瑟景象。沒有樹木或小丘的屏蔽,甚至沒有零亂的岩石的阻隔,風凶猛地呼嘯,卷過一馬平川的荒野,把前麵紛紛揚揚的雪片像怒海上波濤激起的浪花那樣吹散開,雪很快地越積越厚;根據火車速度的減低來推測,我們知道車頭在雪中推進時越來越困難了。可不是,大量吹來的雪堆積得好像巨大的墳山,橫擋住軌道,有時候發動機在這些雪堆當中完全停了下來。大夥無心談話了。剛才那一陣無比的歡欣,現在變成了深切的焦慮。

每個人都想到可能被困在離開有人家地方五十英裏以外茫茫草原上的積雪中,並將自己沮喪的情緒感染了所有其他的人。

“淩晨兩點,我覺出四周毫無動靜,就從反側不寧的睡眠中驚醒過來。立刻,我腦海中閃過了那恐怖的現實——我們被困在風暴吹積成的雪堆裏了?‘大夥一起來搶救呀?’於是所有的人都跳起來響應。一起跑到外邊荒野中的夜幕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層層浪濤般的積雪裏,漫天席地的風暴裏,每一個人都開始迅速行動,意識到現在隻要浪費片刻時間就會毀滅了我們所有的一切。鐵鍬,木板,雙手——所有的東西,凡是可以清除積雪的,一下子全都被用上了。那是一副陰森可怖的景象:一小群人,一半在黑糊糊的陰影裏,一半在車頭聚光燈的強烈光照下,像發了瘋似的跟那不斷地堆積起來的雪廝拚。

“短短的一小時,已足以證明我們的努力全都是徒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