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瞧,如果可以承蒙指教的話,請問貴方又準備流什麼?”這一下我可把他問住了。他知道自己一時失言,於是趕緊支吾其詞地解釋。他說剛才說的是一句玩笑話。接著他又說,他和他的委托人都很喜歡使用斧頭,確實認為它比其他武器更好,可惜法國的法律禁止使用這種武器,所以我必須修改我的建議。
我在屋子裏來回踱步,一麵心裏盤算這件事情,最後我想到,如果雙方相距十五步,用格林機槍射擊,這樣也許一切可以在決鬥場上見分曉。
於是我把這主意提了出來。
但是這項提議沒被采納。它又受到法律的阻礙。我建議使用來複槍;此後,是雙管獵槍;此後,是柯爾特海軍左輪手槍。但是這些都被一一拒絕了。我思索了一會兒,接著就含嘲帶諷地建議雙方距離四分之三英裏互相扔碎磚頭。我一向最恨白費力氣,去向一個缺乏幽默感的人說幽默話;所以,當這位先生竟然一本正經地把最後這條建議帶回去給他的委托人時,我心裏感到難受極了。
過了不多一會兒,他回來了,說他的委托人非常喜歡采用雙方相距四分之三英裏扔碎磚頭的辦法,但是,考慮到這樣做會給那些在當中走過的閑人帶來危險,他不得不謝絕了這個提議。於是我說:“啊,這我就沒辦法了。要不,可以煩您想一種武器嗎?
說不定您早已想到一種了吧?”他臉上放著光,一口氣兒回答說:“哦,當然,先生!”於是他開始在口袋裏掏——掏了一個又一個,他有很多口袋——同時嘴裏一直在嘟囔:“啊,瞧我會把它們藏在哪兒啦·”他終於找到了。他從坎肩口袋裏摸出了一對小玩意兒,我把它們拿到亮的地方,斷定了那是手槍。它們都是單管的,鑲銀的,十分玲瓏可愛。我沒法表達自己的感情了。我一聲不言語,單把其中的一支掛在我的表鏈上,然後把另一支遞還給了他。這時候我的夥伴拆開了一張折疊著的郵票,從包在那裏麵的幾粒彈藥中揀了一粒給我。我問,他的意思是不是說我們的委托人隻可以打一發子彈。他回答說,按照法國法律規定,不可以打得比這更多了。於是我請他繼續指教,就煩他提議雙方應當相距多遠。因為,受不了過度緊張,這時候我的頭腦已變得越來越遲鈍和糊塗了。他將距離指定為六十五碼。我差點兒失去了耐心。我說:“相距六十五碼,使用這樣的家夥·即使距離五十碼,使用水槍,也要比這更容易死人呀。想一想,我的朋友,咱們這次共事,是為了要人家早死,不是要他們多活呀。”然而,憑我百般勸說,多方爭執,結果隻能使他將距離縮短到三十五碼;而且,即使是采取這一折衷方法,他還是勉強遷就的,最後他歎了口氣說;“這件屠殺的事從此與我無緣:讓罪責落在您肩上吧。”
說不定您早已想到一種了吧?”他臉上放著光,一口氣兒回答說:“哦,當然,先生!”於是他開始在口袋裏掏——掏了一個又一個,他有很多口袋——同時嘴裏一直在嘟囔:“啊,瞧我會把它們藏在哪兒啦·”他終於找到了。他從坎肩口袋裏摸出了一對小玩意兒,我把它們拿到亮的地方,斷定了那是手槍。它們都是單管的,鑲銀的,十分玲瓏可愛。我沒法表達自己的感情了。我一聲不言語,單把其中的一支掛在我的表鏈上,然後把另一支遞還給了他。這時候我的夥伴拆開了一張折疊著的郵票,從包在那裏麵的幾粒彈藥中揀了一粒給我。我問,他的意思是不是說我們的委托人隻可以打一發子彈。他回答說,按照法國法律規定,不可以打得比這更多了。於是我請他繼續指教,就煩他提議雙方應當相距多遠。因為,受不了過度緊張,這時候我的頭腦已變得越來越遲鈍和糊塗了。他將距離指定為六十五碼。我差點兒失去了耐心。我說:“相距六十五碼,使用這樣的家夥,即使距離五十碼,使用水槍,也要比這更容易死人呀。想一想,我的朋友,咱們這次共事,是為了要人家早死,不是要他們多活呀。”然而,憑我百般勸說,多方爭執,結果隻能使他將距離縮短到三十五碼;而且,即使是采取這一折衷方法,他還是勉強遷就的,最後他歎了口氣說;“這件屠殺的事從此與我無緣:讓罪責落在您肩上吧。”再沒其他方法可想了,我隻得回到我的老向他彙報我這一次有失身份的經過。當我走進去的時候,岡貝塔先生正把他最後一綹頭發放在祭壇上,他向我跳了過來,激動地說:“您已經把那件玩命的事安排好了——從您眼神裏我看出來了。”“我給安排好了。”他的臉變得有些蒼白,他就桌邊靠穩。他急促地、沉重地喘息了一會兒,因為他情緒太激動了;接著,他沙啞著嗓子壓低了聲音說:“那麼,武器呢?那麼,武器呢?快說呀!使什麼武器。”“使這個!”我拿出了那個鑲銀的玩意兒。他隻朝它瞟了一眼,就轟然暈倒在地。
等到他蘇醒過來時,便傷心地說:“以前我是那樣強作鎮靜,以致現在影響了我的神經。但是,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會表現軟弱了?我要正視我的厄運,像個男子漢,像個法國人。”他爬起來,做出了一個凡人根本無法望其項背,塑像極少能夠比它更美的雄壯的姿勢。接著他就扯著一條低沉的粗嗓子說:“瞧呀,我鎮定自若,我準備就緒;告訴我那距離。”“三十五碼。”不用說,這一次我可沒法挾起他來了;但是我把他就地翻了一個身,然後用水潑在他背上。他很快蘇醒過來,說:“三十五碼遠——沒一個可以扶著的東西。可是,這又何必多問呢?既然那家夥存心謀殺,他又怎麼會顧得上關心那些雞毛蒜皮的事呢?全世界的人都將看到法國騎士是怎樣慷慨就義的。”他沉默了好半晌,才問:“我個子高大,你們沒談到那個人的家族也和他站在一起,作為一種補償嗎?可是,這也沒關係;我可不能降低自己的身份,在這方麵提出要求;如果他風格不夠高,自己不提出這件事,那麼就讓他占點兒便宜吧,像這樣的便宜,高貴的人士是不屑於占的。”當時他已墜入一種迷惘的沉思之中,這一狀態持續了好幾分鍾,隨後,他打破了沉寂,說:“時間呢——決鬥約定在什麼時間。”“明兒破曉的時候。”他好像大吃一驚,搶著說:“這可是瘋了?我從來沒聽說有這樣的事情。沒有人會在這麼早的時候出門。”“正是因為這個緣故,所以我才選定了這個時候。您意思是說,需要有一批觀眾嗎?”“現在可不是拌嘴的時候。我感到非常驚訝,怎麼富爾圖先生竟然會同意采取這樣標新立異的辦法。您立刻去要求對方,把時間推得更遲一些。”我跑下樓梯,猛地打開大門,差點兒撞在富爾圖先生的助手懷裏。他說:“回您的話,我的委托人極力反對選定的時間,請您同意把時間改為九點半。”
“請您接受敝方委托人的謝意。”接著他就轉過身去,對一個站在他背後的人說:“您總聽見了,努瓦爾先生,時間改為九點半了。”努瓦爾先生當即鞠躬,表示謝意,然後離開了。
我的同夥接著說:“如果您認為合適的話,貴方和敝方的首席外科醫生可以按照慣例,同乘一輛馬車去決鬥場。”“我認為這完全合適;感謝您提到外科醫生,因為,說不定我真會把他們忘了。那麼,我應當請幾位呢?我想,兩三位總夠了吧?”“按照一般慣例,人數是每方各請兩位。我這裏指的是‘首席’外科醫生,但是,考慮到我們委托人的崇高地位,為了體麵,最好是我們各方再從醫學界最有聲望的人士當中指定幾位顧問外科醫生。這些醫生可以乘他們的自備馬車去。您雇好靈車了嗎?”“瞧我這個木頭人兒,我壓根兒就沒想到它?我這就去安排。您肯定覺得我太沒見識了吧?可是,這個請您千萬別計較,因為以前我對這樣高尚的決鬥毫無經驗。以前我在太平洋沿岸地區倒為決鬥的事打過不少交道,可是直到現在才知道,那些都是很粗魯的玩意兒。還談靈車哩——呸?我們總是讓那些被上帝選中的人四仰八叉橫倒在那兒,隨便哪一個高興用根繩子把他捆紮起來,然後用輛車給運走了。您還有其他什麼意見嗎?”“沒有了,隻是辦理喪事的幾位主管要像通常那樣一起乘馬車去。至於那些手下以及雇來送殯的人,他們要像通常那樣步行。我明兒早晨八點來跟您碰頭,咱們那時候再安排行列的順序。現在恕我要向您告辭了。”
我的同夥接著說:“如果您認為合適的話,貴方和敝方的首席外科醫生可以按照慣例,同乘一輛馬車去決鬥場。”“我認為這完全合適;感謝您提到外科醫生,因為,說不定我真會把他們忘了。那麼,我應當請幾位呢?我想,兩三位總夠了吧?”“按照一般慣例,人數是每方各請兩位。我這裏指的是‘首席’外科醫生,但是,考慮到我們委托人的崇高地位,為了體麵,最好是我們各方再從醫學界最有聲望的人士當中指定幾位顧問外科醫生。這些醫生可以乘他們的自備馬車去。您雇好靈車了嗎?”“瞧我這個木頭人兒,我壓根兒就沒想到它?我這就去安排。您肯定覺得我太沒見識了吧?可是,這個請您千萬別計較,因為以前我對這樣高尚的決鬥毫無經驗。以前我在太平洋沿岸地區倒為決鬥的事打過不少交道,可是直到現在才知道,那些都是很粗魯的玩意兒。還談靈車哩——呸?我們總是讓那些被上帝選中的人四仰八叉橫倒在那兒,隨便哪一個高興用根繩子把他捆紮起來,然後用輛車給運走了。您還有其他什麼意見嗎?”“沒有了,隻是辦理喪事的幾位主管要像通常那樣一起乘馬車去。至於那些手下以及雇來送殯的人,他們要像通常那樣步行。我明兒早晨八點來跟您碰頭,咱們那時候再安排行列的順序。現在恕我要向您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