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時常有野獸出沒,你一個小小姑娘家竟敢獨自上山采花!……膽子不小!”莫祁笑道。
漪羅愣了一下,這才注意到莫祁正立在麵前,她不由得有些緊張,用手挽起額前的碎發,帶著幾分羞澀地笑了笑,“莫祁哥……怎麼是你……”言訖,她隻覺得臉頰陡然間發燙起來。
“小心被猛獸掠了去!”漪羅看來,莫祁的麵上總掛著令人溫暖舒心的笑容。
“我從小就喜歡白菊,感覺像傳說中的仙子一塵不染,超凡脫俗而又曼妙動人。每年秋天都會來這裏采菊花,”漪羅道,“從前我兩位兄長陪著我一起,即便遇到虎豹豺狼也不打緊。那時候,還經常能碰到莫祁哥你嘞。你同莫昆哥時常傍晚時分在山上練功,我都瞧在眼裏了,隻是不好去打擾。”漪羅頓了頓,喉頭有些哽咽了,“可惜變得好快,我兄長已然戰死在遠方,再也見不到了……今天我來采這些花,便是要拿回去祭奠他們的。”
莫祁不由得又憶起莫昆來,他低垂下頭,長發遮住了麵龐,他內心如波濤洶湧,不知該從何說起。
“不過我兄長不在已成事實,人死又焉能複生。”漪羅靜悄悄靠在莫祁身畔,“況且莫昆大哥也……”漪羅苦笑一聲,“我也猜得到,其實莫祁哥心中,也是萬般的難過,我們兩個,算是同病相憐了。”她那一雙晶瑩閃動如玄玉的眸子深情地望著莫祁,“我便知道莫祁哥會在山上,所以漪羅心下曉得,如若是真的遇上猛獸,莫祁哥定然不會坐視不管的,是不是?”
莫祁緩緩地抬起頭,凝視著漪羅清澈的眼睛,漪羅微微一笑,剛才的憂傷似是消散開去,漪羅的笑容如同盛夏荷塘中綻放得楚楚恬雅的蓮花一般。莫祁此刻心“砰砰”跳得厲害,他一手緩緩抬起,輕放在漪羅肩頭。漪羅一個激靈,像受到驚嚇的小鹿,她向一旁撤開兩步。莫祁這才覺醒,將手放下。他自覺失禮,一時不知當如何是好。
“我……我……”莫祁支支吾吾半晌,暗想自己平日敢言敢當,堂堂八尺男兒,對付百餘隻妖魔也猶如探囊取物,怎麼麵對一個嬌小可人的姑娘卻束手無策,實在是顏麵盡失。秋風陣陣,山間的樹木順著風波起伏不寧。莫祁一咬牙,心一橫,把自己憋悶心中已久的話盡數傾吐出來:“我隻願做個熱心腸的人,曾期望大家能尊敬我。不論何等艱辛我都願意挺身而出。可娘親猝然去世,兄長也戰死他鄉,但我依舊願做個能為大家做些事情的好人,做個簡簡單單、無憂無慮的農夫,僅此而已。可我總覺得事與願違,盡管一直不懈盡力而為,保護村子,但是我卻總能不經意間聽到些風言風語。鄉親們嘲笑、咒罵。我根本不知到底是何事令他們如此痛恨我。村子裏幾乎無人信得過我……”莫祁說著,心下一陣酸楚,平日裏他盡管他總是一副笑臉,整日開心愉悅的樣子,隻不過他將這隱晦難言之處深埋心底,在漪羅麵前,他竟然不自禁毫無遺漏的傾訴出來。
“我相信!”話未言盡,漪羅柔聲說道,“君子坦蕩蕩,光明正大地顧忌些什麼。”她走上前,輕靠在莫祁胸前,她感受到莫祁寬厚結實的胸膛,好像一堵永不會被摧朽的銅牆鐵壁安穩泰然。陡然間,漪羅感受到莫祁有力的臂膀緊緊的摟住自己。漪羅的身子仿佛被一道電流激過,她頷首笑得如吃了蜜糖,也緊緊的擁緊莫祁。她手中的菊花灑落一地,花兒在他們腳邊安靜地躺著,花瓣隨風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