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十一眼珠一轉,似是對我的沉默有些意外。我耷拉著眼皮,故意不拿正眼去瞧他,暗地裏覺得好笑,又祈禱他能自己說出來這第三“雪”究竟為何物。
然而我終究還是失望了。他若無其事的話鋒一轉,道:“好了!你這就再上去吧!”
“什麼?”我一時間沒回過神來,呆頭呆腦的問了一句。
他抬頭看了看天,淡然道:“已過了天時,今日的功課是一定要做完的。樹八還在山下等著你那朵雪荷花,抓緊時間。”
還未等我回答,他又續道:“這次有兩件事須交代於你。第一,再遇到雪豹,隻可智取,絕不能傷了它;第二,此處是潘達峰的背陰側,幾近垂直,陡峭無比,可供你落腳的地方甚少,不同於你上山的向陽側。有道是‘上山容易下山難’,這句話在我們風紮裏卻要顛倒過來。你已掌握了一那:潘達舞,下山極易,從此處上山卻有些麻煩。你自己想想辦法吧!要多加小心。”
他的臉上有些許關切的神情,我心中頓覺溫暖,嘴裏卻硬邦邦的隻吐出三個字:“知道了!”
風十一似是不以為杵,隻微微一笑,道:“老子乏累得緊,這便要回去睡上一覺,那便等你的好消息。”
說罷,他不再搭理我,掉轉頭慢吞吞的走了,隻看背影,簡直像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子,哪裏有風紮裏一代卡恩的風采?我本是因雪豹之事而心煩意亂,見他如此走法,心中一樂,煩惱倒是減了大半。
可倘若再遇到雪豹,又要如何應對?我目前掌握的紮克隻有“風來”和“風之舞”,逃命倒是有餘,戰鬥是根本不可能的。至於風十一剛交代過的“再遇到雪豹,隻可智取,絕不能傷了它”,在我聽來,更像是個笑話。
木拉塌!我現在哪裏有能力傷得了雪豹!
說不得,隻有先上山再做打算了。我一躍而起,飛了近百臂之高,打算按照初次上山的節奏,不斷的尋找落腳點,借力反複施展“風之舞”。然而隻一閃的時間,我便發覺自己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因為我居然在下落的過程中找不到任何可以容納我落腳的地方!眼看下落的速度越來越快,慌亂中,我隻好胡亂的在一處石壁上雙腳一蹬。
這一蹬,雙足自然而然的又是相互一碰,可因我的身體此刻是歪斜的,雙足間生成的風將我向相反的方向推離了數十臂。盡管我雙手拚命施展著“風來”,期望能藉此稍稍貼近潘達峰的山壁,然而“風來”的力道畢竟有限,調整方向可以,用來當做動力卻絕無可能。無奈之下,我隻得灰溜溜的又回落到地麵上。
木拉塌!我嘴裏罵罵咧咧,抬頭仔細打量著陡峭的山崖。目光所及之處,果然如他所說,處處都是崢嶸險峻,怪石嶙峋,又哪裏有可供落腳的地方?施展“風之舞”上山,雙足相互擊打時產生的風卡是提供動力的關鍵,然而這必須要借助起跳的力量才可以發揮出來。如果不能找到借力處,便無法反複施展,上山也隻能成了奢望!這該如何是好?潘達群山的主峰是潘達峰,我與風十一上山之時,取的是潘達峰的向陽側,而我從風口直落而下時,卻是在潘達峰的背陰側。也就是說,我當下站立的地方,與我們的住所之間相隔了整整一座潘達峰。若想繞路回去到向陽側,恐怕這一天就白白過去了!
我心中一時間沒了主意。風十一臨走之前,跟我說過“你已掌握了一那:潘達舞,下山極易,從此處上山卻有些麻煩。你自己想想辦法吧!”以我現在對他的了解,他定是心中有了適合我這樣的菜鳥從此處上山的方法,所以才讓我“自己想想辦法”,不由得心中苦笑幾聲,看來這又是他留給我“自覺自悟”的考驗。隻不過一天之中,這樣的考驗未免也太多了些!
好在我現在已經習慣於風十一的這種近乎變態的授課方式,心知急也無用,便留神四下打量一番。自我倉促跌落至此,直到風十一離去,竟未注意到這裏原是潘達群山的一處山穀,樹濤陣陣,薄霧漫漫,綠草茵茵,流水潺潺。偶有幾聲飛鳥的鳴叫或猛獸的嘶吼,乍一聽仿佛近在眼前,頃刻後又歸於幽靜,隻餘微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響,與山間小溪的流水聲交映成趣,使人沉醉其中,心曠神怡,當真是一處人間仙境!我在這群山之中生活了半年之久,居然從未發出過如此感慨,懷了欣賞風景的心情,信步向離主峰最近的一座低矮的山走了過去,想爬上去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