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風·周南
西周初期,周公姬旦和召(shào)公姬奭(shì)分陝而治。周公旦居東都洛邑,統治東方諸侯,範圍包括洛陽以南,直到江漢一帶地區。《周南》當是周公統治下的南方地區的民歌,共有11篇,意為南國之詩,或意為用南國樂調寫的詩。
關雎
【原典】
關關雎鳩①,在河之洲②:窈窕淑女,君子好逑③。
參差荇菜④,左右流之⑤:窈窕淑女,寤寐求之⑥。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⑦,輾轉反側。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⑧。
參差荇菜,左右筽之⑨:窈窕淑女,鍾鼓樂之⑩。
【注釋】
①關關:擬聲詞,水鳥的叫聲音。雎鳩(jūjiū):一種水鳥。②洲:水中的陸地。③好逑:理想的配偶。④荇(xìng)菜:一種多年生的水草,葉子可以食用。⑤流:順水勢采摘。⑥寤寐(wùmèi):寤,醒覺。寐,入睡。指日夜。⑦悠:憂愁。⑧友:友好交往,親近。⑨筽(mào):擇取,挑選。⑩樂:使……快樂。
【譯文】
關關鳴叫的雎鳩,在河中的小島上。文靜秀麗的姑娘,君子理想的配偶。長短不齊的荇菜,順著水流不停采。文靜秀麗的姑娘,日日夜夜想追求。追求姑娘難如願,朝朝暮暮來思念。長夜漫漫心憂傷,翻來覆去難入眠。長短不齊的荇菜,左右兩邊不停采。文靜秀麗的姑娘,彈琴鼓瑟親近她。長短不齊的荇菜,左右仔細來采摘。文靜秀麗的姑娘,鳴鍾擊鼓逗她樂。
【鑒賞】
《關雎》是《風》之始,也是《詩經》第一篇,古人把它冠於三百零五篇之首,充分說明對它的評價之高。這首詩描繪了一名男子在河邊遇到一位采摘荇菜的姑娘,他為姑娘的勤勞、美貌和嫻靜而怦然心動,對她產生了強烈的愛慕之情。在對姑娘的一係列追求過程中,男子既表現出求而不得的焦慮,又暢想了求而得之後的喜悅,充分體現了古代勞動人民內心對美好愛情的追求和向往。
葛覃
【原典】
葛之覃兮①,施於中穀②,維葉萋萋③。黃鳥於飛④,集於灌木,其鳴喈喈⑤。
葛之覃兮,施於中穀,維葉莫莫⑥。是刈是濩⑦,為為綌⑧,服之無⑨。
言告師氏⑩,言告言歸。薄汙我私[11],薄浣我衣。害浣害否,歸寧父母[12]。
【注釋】
①葛:一種藤本植物,其莖部的纖維可以用來織布。覃(tán):修長。②施(yì):蔓延,延伸。中穀:山穀裏。③維:語氣助詞,無實際實義。萋萋:植物茂盛的樣子。④於:語氣助詞,無實際實義。⑤喈喈(jiē):鳥鳴的聲音。⑥莫莫:植被茂密的樣子。⑦刈(yì):用刀割。濩(huó):用水煮。⑧(chī):細葛織成的布。綌(xì):粗葛織成的布。⑨(yì):厭棄。⑩師氏:類似管家,一說貴族女師。[11]薄:語氣助詞,無實際實義。汙:洗去汙垢。私:內衣。[12]歸寧:指出嫁的女子回娘家探親。
【譯文】
葛草長長的藤蔓,延伸到漫山遍穀,藤葉茂密又繁盛。
黃鳥在翩翩飛舞,停落在灌木上麵,發出喈喈鳴叫聲。
葛草長長的藤蔓,延伸到漫山遍穀,藤葉茂密又繁盛。
收割回來用水煮,有粗有細織葛布,穿在身上不厭棄。
告訴自己的管家,說要回家看父母。
快把內衣洗幹淨,快把外衣洗幹淨。
洗和不洗分清楚,要回娘家看父母。
【鑒賞】
這首詩寫一個貴族女子準備歸寧,在當時的社會條件下,已婚女子回家探親是一件大事。詩的開篇描繪了一幅生機盎然的山穀美景,長勢茂盛的葛藤和翩翩飛舞的黃鳥,一靜一動,形成兩種各具特色的美態,表現出女子回家前輕鬆愉快的心情。後麵描寫了女子回家之前所做的準備,收割葛藤,煮過後做成新衣服,洗滌平時穿的內外衣,最後才高高興興地回家。這首詩篇幅雖短,但卻不失美感,處處洋溢著歡快的氣氛,讀來很有感染力。
卷耳
【原典】
采采卷耳①,不盈頃筐②。嗟我懷人③,置彼周行④。
陟彼崔嵬⑤,我馬虺⑥。我姑酌彼金罍⑦,維以不永懷⑧。
陟彼高岡,我馬玄黃⑨。我姑酌彼兕觥⑩,維以不永傷[11]。
陟彼砠矣[12],我馬瘏矣[13]!我仆痡矣[14],雲何籲矣[15]。
【注釋】
①卷耳:一種野菜,又叫蒼耳。②頃筐:底部較淺的竹筐。③懷人:心中思念的人。④周行(háng):大道。⑤陟(zhì):登上。崔嵬(cuīwéi):指山勢高低不平。⑥虺(huītuí):因疲勞過度而病倒。⑦姑:姑且。金罍(jīnléi):古代用青銅鑄造的酒杯。⑧維:語氣助詞,沒有實際意義。永懷:長久的思念。⑨玄黃:馬因生病而毛色枯黃。⑩兕觥(sìgōng):犀牛角製成的酒杯。[11]永傷:長久的思念。[12]皃(jū):指有土的石山。[13]瘏(tú):馬因疲勞而生病。[14]痡(pū):人因生病而不能行走。[15]何:何等的。籲(xū):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