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大發說:“比我們金牛縣的養雞養鴨場還熱鬧,這小東西不知道是否也可以搞個飼養場。這個企鵝的毛皮大概和水貂皮差不多,肯定能賣大價錢。”
夏壽禮說:“你是啥意思,想做小企鵝的買賣?我和你合夥。”
“你們肯定弄不成,動物園裏隻養了幾個那種小玩意,就得花很多多錢。如果你們有閑錢,還不如投資到我的鼠藥公司來,這一行投資小,利潤大,競爭少。我回國去準備把公司做大。”老山東也有他的計劃。
“不知道這小企鵝的肉味道怎麼樣?它們算海鮮還是算野味?煲湯一定屬於上品。油炸不知道好吃不好吃?”阿龍的照相機哢嚓哢嚓地亮著閃光燈。
“啊,阿龍大哥你太恐怖了,剛才美女導遊不是說過不讓給小企鵝拍照嗎?你看你,不光照還用閃光燈,而且你居然還盤算著怎麼吃小企鵝,你太過分啦。你拍的照片不會是用來做菜譜的吧?”邊上的晶晶叫道。
“廣東人就是知道吃,你怎麼像野獸一樣?沒有一點愛心。”花豔麗又對晶晶說:“哦,你也住在廣東,不是說你,是說他。”
“我拍的企鵝照片是放在影樓裏,宣傳保護動物,又不是放在家禽店,開個玩笑而已,何必當真。我們廣東領導全國的新潮流,廣東人民的愛心,中國第一。”阿龍收起照相機,貼近美女作家,“那個穆哈哈太有愛心,愛來愛去不知愛到什麼地方去了。瞧那些小企鵝成雙成對親密的樣子,和你這孤家寡人好有一比。要不,給我一個機會,讓我關心關心你。”
花豔麗說:“阿龍啊,看不出你也是一個花心的人,小心我去哈龍影樓告發到你老婆那兒。出國為什麼不帶著你老婆,早有預謀吧?”
“出國帶著老婆有什麼意思?這個問題,上次床邊座談時,我已經和你談過了。瞧,那兩個,好的像一對小企鵝。”阿龍指的是勾肩搭背的晶晶和跳跳。
今天因為這裏人實在太多,朱麗婭老太太沒有拉著手提箱,放在旅遊車上。這會兒她全神貫注地看著小企鵝,看見等在門口的小企鵝揮舞著小小的翅膀迎來了它的另一半,她好像很受感動的樣子,用手帕擦著眼淚。
阿龍對花豔麗說:“瞧這老太太也太傷感了吧。”
美女作家說:“人家是女教授,比你有內涵。”
沒有想到朱麗婭老太太也發表了意見:“在城市裏呆時間長了,看得最多的就是人了,到動物園也隻是隔著玻璃、網子地觀賞,總覺得動物是我們生活以外的東西,雖然它們也有生命,離我們太遠了。此時此刻才知道我們和它們共屬一個世界,是需要互相珍重的。”
鮑導的觀察很獨特,他對小企鵝居住的情況頗有興趣:“小企鵝的家很小,居住的洞穴僅夠它們睡覺,可看上去它們很幸福,不離不棄的。有點像我們上海人,房子雖然小,但仍然有高品位的生活。可見生存空間的大小與生活是否幸福,不一定非要劃上等號。”
“瞧,人家小企鵝成雙作對,拖家帶口,吃喝不愁,小日子過得也不錯。人也要學學它們,應該知道知足。”李娜娜對兒子說道,其實話是在說給亨利張聽的。
強強說:“就是,我們一家人在一起都好。媽咪爹地,你倆必須結婚Again。”李娜娜和亨利張都沒有啃聲。
(四)
企鵝島上因為旅遊業興旺,還專門為來島的旅遊司機和導遊開設了一間休息室。幾位旅遊車的華人司機和導遊正在聊天侃大山,看見雷哥進屋馬上招呼他坐下。
司機、導遊中間什麼人都有,什麼亂七八糟的話都說。天津導遊小嘎子,外號嘎巴子,他的嘴最臭,但能說會道出了名。上次在意大利一見雷哥就上來握手,還要熱烈擁抱:“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親愛的,我們好幾天不見了。”雷哥推開了他:“少來,別熏著我,你要和我玩同性戀啊?”
嘎巴子說:“雷哥的氣色真好啊。那句話怎麼說的,‘十個導遊九個雞,還有一個陪司機。’雷哥就是那個被陪的桃花運罩住的司機。”
“嘎巴子,小心我抽你嘴巴子。”邊上一個女導遊抗議道:“你也是導遊,你是鴨子,你陪誰啊?”
嘎巴子說:“我是男的,如果讓哪個富婆看中,我立馬獻身。如果司機是個女的,我天天陪她。可惜大頭是個男的,如果你做司機,和我搭檔,我肯定為你獻上我的童貞。”
女導遊說:“你還童貞呢?你可以和大頭搞同性戀啊?”
那個被稱為大頭的司機嚷道:“嘎巴子嘴太臭,誰和他搞同性戀啊?遊客聽他說話時,都要保持一定的距離。”
女導遊說:“你可以讓他先刷刷牙你倆再搞,澳大利亞不就是流行玩同性戀嗎?”
“刷了牙也不行,我不喜歡玩時髦,我這個人比較傳統,還是喜歡異性戀。”大頭轉過腦袋,“雷哥啊,你這人有點不夠意思,你那個海倫導遊,從來不跟別的車,古代就有金屋藏嬌一說,可沒聽說過破車藏嬌啊,什麼時候讓給我啊?老和臭嘴搭檔沒勁。”
另一個外號長腿的司機說:“是啊,一起幹司機、導遊好幾年啦,我連和她說話的機會都沒有。老是你們倆在一起,那麼漂亮的美女,被你給承包了,不公平呀。”
雷哥哈哈大笑:“我就是怕她學壞,才不讓她跟別的車。”
大頭反駁道:“噢,跟著我們就學壞,跟著你就不學壞啦,我看跟著你學的更壞。我早就聽說,這姑娘現在學得像八哥一樣,能蒙善騙,胡編瞎吹一套又一套的,一個淑女讓你給教成這樣,罪過呀。”
雷哥聽了這話還是笑,並沒有說什麼。五年來,他感到最幸運的就是沒有讓海倫上那些家夥的旅遊車,海倫也很聽他的話,旅行社安排她上別的車,她就推托了。如果海倫上了他們的車,一把握不住,還真不知道會發生一些什麼事情。
一個戴眼鏡的司機兼導遊說:“其實這些都是傳說,咱們墨爾本的導遊,還真不是這樣,一水的新老留學生。我看有三分之一還是碩士畢業,其他都是墨爾本各大學的本科生。要說起來,墨爾本的導遊應該是目前世界上華人導遊圈裏素質最高的。你說的女導遊都像雞,大概是指國內的什麼地方的導遊吧。”
大頭司機也說:“對呀,想想還真是這樣,就是司機也大多是中國各大學畢業的,我檔次最差是石家莊師範大學,嘎巴子是天津南開,雷哥是北京人大,老倪、老劉、老林這不都是嘛,美女海倫是哪個大學?”
“海倫是蒙那神大學橋梁工程係。”雷哥說到海倫就有點自豪,他繼續說道,“其實何止司機、導遊,那天去維多利亞市場買菜,跟賣菜的聊了聊,人家是複旦曆史係畢業的,現在開個菜攤,問問後悔嗎?人家說這有什麼,活得開心就是啦。”
眼鏡司機說:“這不新鮮,全世界咱們這批十幾二十幾年前出來的老留們,有幾個還在從事自己所學的專業,還不是什麼能掙錢就幹什麼。讀了這麼多年書,到頭來幹這些在國外沒人愛幹的活,這叫什麼事啊?”
雷哥說:“我看這樣挺好,咱們中國人從整體上提高了全世界各行各業的素質和層次,這是中國人民對全世界作出的巨大貢獻。將來的世界史要在這裏寫下很重要的一筆。哈哈哈。”大家都跟著笑。
“剛才我在外麵聽見有小人說我壞話。”海倫踏進了休息室。
大家見海倫進來紛紛打招呼。嘎巴子連忙站起身:“啊,是橋梁工程係的女皇來了,你躲外麵幹什麼,瞧我身邊這個軟座一直給你留著,你先坐著,我去給你泡一杯咖啡。”
長腿司機說:“小心嘎巴子熏著你,還是坐我這邊吧。”
那邊的女導遊說:“海倫,小心這群色狼。”
“我還是坐我哥邊上吧,這樣安全點。”海倫挨在雷哥邊上坐下。
大家哄得一聲笑了起來。哄笑過去,嘎巴子端著咖啡過來問海倫:“今天帶的是什麼團呀?”
海倫說:“還是那個團,就是那天在意大利街碰到你的那個團。”
嘎巴子說:“我已經換兩個團了。你這個團時間挺長,時間越長,掙錢機會越少。”
海倫說:“是啊,再過兩天,這個團就去悉尼,司機、導遊還是我哥和我。”
大頭司機說:“一路跟著夠慘的,這不掙錢啊。你也不能天天帶著他們去禮品店啊。”
海倫說:“差不多啦,還想一口吃個胖子。這年頭,導遊已經沒法左右客人啦,你覺得自己挺精的,客人比你還精。防導遊就像防賊一樣,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已經成為傳說啦。客人經常準確地提醒你每次購物的提成,算得比你都精確。所以呀,什麼團都一樣。”
那個女導遊說:“最可氣的是,遊客把我們導遊和旅行社看成是穿一條褲子的,他們認為已經把所有的費用都付給旅行社了,導遊隻要一提錢,就是要坑人。我看這客人和導遊的矛盾,永遠不可能改善。”
海倫接著說:“就是,什麼時候旅行社真的給導遊發工資,這矛盾就解決了一大半。有合適的工資,誰還想走歪門邪道,導遊和客人就很容易相處啦,客人也就自然而然地相信導遊了。”
嘎巴子:“都是錢給鬧的,我看是你們旅行社的唐老板太黑,給導遊的錢太少。要創造導遊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己。”
大頭司機說:“也不能怪唐老板,其他旅行社的老板都一樣。旅行社競爭厲害,報價太低,掙的錢少,就無法給導遊開工資了。我說這個責任主要在遊客身上。”
雷哥說:“這個事情說不清楚啦,到了共產主義時代,不用花錢,就可以解決了啦。”
就在這個時候老山東一頭闖了進來,瞧見眾人就喊道:“出大事了。”
這一聲吆喝,讓各位導遊和司機都從椅子上跳起來。雷哥和海倫問:“出了什麼大事?”
“到處找你倆也找不到,你倆再不去,就要出人命了。”老山東拉著他倆就走。其他導遊聽說鬧出大事,也紛紛跟去。
到了觀看小企鵝的海灘現場,現場正在開鬧。原來是阿龍在拍照時,閃光燈一閃,瞧見了一個企鵝巢下麵有一個東西,他去挖出來一看,是個企鵝蛋,他高興極了,說這個企鵝蛋肯定好吃,拿回去給兒子玩玩也值。沒有想到給工作人員發現了,就說挖企鵝蛋要罰款。阿龍說,撿個蛋玩玩算什麼事,你們說要罰款就罰款啊,憑什麼?不給。兩個工作人員上來按住他,把他的攝像機和照相機拿走了。
事情越鬧越大,旅遊團裏有幾位還幫著阿龍一起鬧,要把攝影機和照相機搶回來。那裏的工作人員說,要拿回東西可以,先交一千元罰款。你們再鬧,他們就去叫警察了。
雷哥和海倫知道,再鬧下去,肯定要出大事,就去辦公室找經理,從工作人員那兒拿來一本手冊,讓亨利張逐條地翻譯給大家聽,其中是有一條,遊客私自挖掘拿走企鵝蛋,罰款五百元,行為嚴重的可以罰款一千元。還有一條,不許給小企鵝拍照。違反者,罰款五百元,沒收照相機。雷哥告訴阿龍,你已經違反了兩條規定,再不認錯把事情鬧大,警察出麵,認定你是破壞企鵝島生態的犯罪行為,就可以拘禁你,甚至把你壓送出境。
阿龍害怕了,表示不鬧下去了,有話好好說。
老山東說:“就為這個破蛋的這點兒小事,就膽敢把我們大中華的旅遊者驅逐出境。老子以後不來澳大利亞了。老子以後在中國,碰到澳大利亞來的洋人,隻要犯一點小事,也把他們驅逐出境。”
小馬說:“你又不是政府,不是警察,你有什麼資格驅逐人家?”
老山東說:“我不是警察,我兒子是警察,這事我讓我兒子辦。”
“中國警察也不能亂來啊。”海倫解釋道,“這個企鵝蛋的事情,你們認為是小事,澳洲人認為是破壞原生態的大事,他們有許多自然保護的條例,還有一個提倡保護自然的政黨——綠黨。”
“什麼綠黨、黃黨,操蛋。一千元錢可以買一張來回澳洲的飛機票,一個破蛋能值這麼大的錢嗎,瞧這成千上萬的企鵝,每天都在生蛋。我看他們是存心敲竹杠,想黑阿龍大師的錢。”
海倫說:“這是兩碼事。”
美女作家拉拉老山東說:“你就歇著點吧,別火上澆油了。人家阿龍自己也熄火了。”
最後的結果是,海倫雷哥和亨利張一起去辦公室找經理,說明遊客並不知道拿企鵝蛋是破壞生態環境,這也是我們導遊和司機的疏忽大意,沒有和遊客講清楚企鵝島的規則,他們又不懂英文,所以發生了這件不該發生的事。現在那位遊客也已經認錯了。
世界上什麼事情,有話好好說,也是可以商量的。經理也不願意得罪導遊和司機,是他們每天把遊客拉來的。商量下來是,一,阿龍把那個企鵝蛋放回原處。二,錢還是要罰的,罰款五百元。三,歸還阿龍的照相機和攝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