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山東罵道:“把那個破蛋放回原處,不就是什麼也沒有破壞嗎?他娘的,五百刀勒斯肯定是給那個經理黑了,他給剛才那兩個搶阿龍照相機的打手一人一百。”
阿龍說話帶著哭腔:“五百刀勒斯那就是三千多元人民幣啊,我們影樓作一套龍鳳大全的照片才三千元。”
花豔麗說:“你不是常說,龍鳳大全對折價收五千元嗎?你的刀也夠快的。”
老山東說:“洋人把錢叫做刀勒斯,就是刀勒斯死,就是用刀把你勒死的意思。現在五百刀勒斯死把阿龍大師活剮了。”
鮑導說:“有你這樣解釋的嗎?”
(五)
遊客看完企鵝歸巢,集合上車,返回墨爾本。這時候已是晚上九點多,島上到處是車輛轟鳴,車燈閃爍。企鵝島與大陸相連的是一座橋,橋不寬隻有兩條車道,像瓶頸。平時隻有三千多人的島,今天一下子湧來幾倍的人,又在大約同一時間往回走,出島的車輛就堵在了橋邊。
雷哥的車開到巧克力廠就走不動了,跟著前麵的車一點一點地向前挪。車上的人依然興奮地說著小企鵝。
晶晶對著跳跳大發感慨:“小企鵝是我長這麼大看見的最可愛的小動物了。”
跳跳說:“你不是喜歡小白兔嗎?還有袋鼠。”
晶晶說:“那是我以前沒有看見過小企鵝。它那麼小,又那麼勇敢,對愛情的忠貞不渝,好可愛啊。”
跳跳說:“誰也無法證明小企鵝夫妻倆真的是廝守終生?以前人們都說黑天鵝是非常專一的,後來還不是被科學家給否定啦,還搞的芝華洛士奇產品銷量急劇下降。說不定哪一天,哪個科學家又說小企鵝跟黑天鵝一樣,也會在半夜偷腥。…”
“你怎麼可以老是和我唱反調。有了我,你敢出去偷腥,小心我扁死你。”晶晶捶打了跳跳一下。
“瞧這小倆口子,還沒結婚,已經開始吃醋了。啊呀,女人男人新潮老派都差不多,美女作家你說呢?”阿龍坐到花豔麗身邊,代替了穆哈哈的位置,他的五百刀勒斯的痛苦已經過去了。
車終於緩緩地通過了與島相連的窄橋,海灣的遠處一片漆黑,停泊的漁船發出的燈光,倒映在海麵上,就像一顆顆滾動著的夜明珠,搖曳著海邊的夜色,把這緊靠著海灣的巴斯小漁村帶入了寧靜的夢鄉。
車過了橋速度就快了起來。
“海倫導遊,小企鵝是動物,沒有什麼頭腦。可它們怎麼就懂得專一,懂得廝守終生呢?”晶晶對此好像特別有興趣。其他遊客也說,剛才海倫不在是一大損失,他們對小企鵝知道得太少。
“也許是天性吧,但也不能說它們沒有頭腦,它們有它們自己的世界,有它們自己的思維方式。”海倫講起了小企鵝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企鵝也是一種遷徙的候鳥,每年秋天都要到溫暖的北方去過冬,春天再飛回南方來。它們過的是以家庭為最小單位的群居生活。在陸地上覓食,在樹林裏嬉鬧玩耍。雖然它們大多是雙宿雙棲,但還是和那些叢林鳥一樣,大難臨頭各自飛。
有一年的秋天,企鵝們準備飛往北方過冬了。一隻生病的母企鵝看著大家拚命地吃食,做著遠飛的準備,自己卻不能和大家一起遷徙,更讓它難過的是,知道自己無法覓食,也抵抗不了冬天的寒冷,會在不久以後永遠地離開它的這些朝夕相處的夥伴,它非常的難過。這時,那隻一直鍾愛它的公企鵝對它說:“不要怕,我會留下來照顧你,”
冬天來臨之前,公企鵝積攢下了足夠的食物。為了禦寒把自己翅膀上的羽毛,一根一根地啄下來,搭建了一個可以過冬的窩。公企鵝嗬護著生病的母企鵝度過了寒冷的冬天。
春天來了,公企鵝因為翅膀上沒有了羽毛,不能像往常一樣飛來飛去地覓食,於是公企鵝開始嚐試到海裏去捕捉食物。在北方過冬歸來的同類們看著沒有了羽毛的公企鵝,都嘲笑它傻,不再認同它們。但它一如既往地照料著尚未痊愈的母企鵝。
母企鵝漸漸地痊愈了。冬天又來了,公企鵝的羽毛還沒長好,母企鵝就把自己的羽毛也啄下來鋪在它們的窩裏過冬。兩個冬天過去了。母企鵝的身體完全康複了。它們沒有了羽毛,隻能在海裏覓食。慢慢地他們習慣了陸地築巢,海裏覓食的生活。很多年過去了,它們恩恩愛愛,哺育了一代又一代像它們一樣沒有大羽毛的小企鵝。
它們也老啦,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母企鵝靠在公企鵝的懷裏戀戀不舍地說:“謝謝你,為了我,你失去了美麗的天空。”公企鵝輕撫著母企鵝說:“因為有你,我們擁有了廣闊的大海。”
它們幸福地相擁著一起離開了這個世界。它們的後代承襲著它們對愛情專一,不離不棄的美德,讓以後的小企鵝的家族和諧,美好,繁衍壯大。
講完了小企鵝的故事,海倫說:“這是我喜歡的版本,不知你們喜不喜歡”。
晶晶說:“愛死小企鵝了。”跳跳說:“酷!”
美女作家先說了:“多好的素材呀,我要把這個故事寫成現代版的愛情童話。現代人太缺少愛情了。”
朱麗婭說:“我讚成,小企鵝的故事很感人,它們要是真會說話就好了。”
連牛縣長也感慨道:“小馬,把這個故事記下來。回去給婦聯的同誌們講講。”
那邊老山東叫起來:“導遊,你說這個小企鵝有沒有同性戀呀,我看了半天也沒分出公母來。”
美女作家說:“王老板,你就是不願動腦子,小企鵝要是同性戀能生蛋嗎?生了蛋能孵出小企鵝嗎?別把什麼事都往邪處想。”
老山東不服氣地說:“誰說我往邪處想,同性戀就邪了?人家澳大利亞就愛鬧同性戀,同性戀地位高著呢。美作你能說說,小企鵝怎麼分公母,從什麼地方看?”
夏壽禮插話道:“王老板,你隻知道老鼠蟑螂、雞鴨豬狗牛羊,動物都差不多,怎麼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小企鵝配對的時候,在上麵的就是公的,下麵的就是母的唄。”
老山東說:“廢話,這個常識我還會不懂。我要想知道小企鵝哪隻是公的哪隻是母的,還要等著小企鵝交配?我說的是平時,怎麼一看就知道哪隻公,哪隻母。你才是不懂裝懂。”
阿龍也說話了:“早知道這樣,老山東你也拿五百刀勒斯,反正是一個罰字,咱們就把那個企鵝蛋帶上,回家孵出小企鵝,在家裏天天觀察。”
老山東說:“那也不行,至少要有兩隻企鵝,一千刀勒斯。”
海倫說:“罰金再多,也不會讓遊客把企鵝蛋拿走。”
(六)
旅遊團從企鵝島回來的第二天,董大發的那塊金子不見了,他翻遍所有的行李和房間裏的桌櫃,也瞧不到金子的影蹤。
夏壽禮說:“你的金子白天藏在口袋裏,晚上睡覺藏在枕頭下,翻箱倒櫃幹什麼?”
董大發說:“是啊,我現在忘性大,怕藏在哪個角落裏忘記了。這個房間裏隻有我們兩個人,你說金子會溜到哪兒去啊?”
夏壽禮說:“老董,你不會懷疑是我拿了你的金子吧?”
董大發說:“這怎麼可能呢?就算你見錢眼紅,能拿別人的金子,但我相信你,打死你也不會拿我的一分錢。我倆是從小長大的朋友,一起發財的老板。可惜了這塊金子,價值一萬澳幣,六七萬人民幣呢。怎麼就變成了一隻金老鼠,自己溜走了呢。”
夏壽禮說:“這塊金子的價值還不止六七萬塊錢呢,要不我們向牛縣長彙報一下?讓他來判斷一下。還有那個小馬,老看偵探書,說不定一來就把這案子給破了。”
夏壽禮去隔壁房間,不一會就把牛縣長和馬秘書領過來了。
“問題很嚴重。”小馬踏進屋就說,“剛才牛縣說了,對於董老板來說,那是丟了六七萬人民幣;而對於我們金牛縣考察團來說,遺失這塊澳洲黃金的問題很嚴重,不但是一萬塊澳幣的經濟問題,更應當把它看成是一個嚴肅的政治問題,因為這塊狗頭金也可以算我們考察的成果之一。”
“我的金子怎麼成了大家的金子,我的倒黴事怎麼又成了大家的事?”董大發想了想,想通了,“牛縣說的話太對了。個人的事再大也是小事,集體的事再小也是大事。”
馬秘書說:“我有一個線索,一大早就聽人說,恰恰也開溜了。”
“哪個恰恰?噢,我記起來了,就是那個老是提著望遠鏡的賊頭賊腦的家夥。”說到賊字,董大發突然有了感覺,“這小子去了哪兒?”就在這個時候,大家聽到了敲門聲。
進門的是鮑導,神態很嚴肅,他把一封信朝桌子上一放:“你們看看吧,那個家夥神不知鬼不覺地放進我的口袋裏。”鮑導說的這個家夥就是指恰恰。信封上有一行字:“尊敬的鮑導轉各位親愛的遊客。”
鮑導很注意養身,今天一早在花園裏打太極拳,沒有想到這個恰恰拉著手提箱出來,走過他的身邊時。鮑導就問他:“一大早你去哪兒?等會兒還要去旅遊。”恰恰神秘地笑了笑,拿起那個望遠鏡對他瞧了瞧,算是回答,後來大家就不知道這個恰恰去了哪兒。也就是說最後見到恰恰的是鮑導。記得在前幾天,鮑導在給大家指點迷津的看相算命的過程中,看不透的有兩個人,一個就是恰恰,另一個是朱麗婭老太太。
馬秘書念信,這一念就念出了幾個秘密:
各位朋友,大家好!
原來的想法和大家差不多,出國考察,看看有沒有發洋財撈洋錢的機會。提個望遠鏡,是想考察得仔細一點。本來和各位無冤無仇,也不想得罪那位。但是我最恨的是看不起我的人,那個包老頭有一次說我眼睛長在屁股上,我當場就給他一點顏色瞧瞧,他的皮夾子就進了我的口袋,作為懲罰,我取了皮夾子裏的五百元錢。他是個有錢人,也不在乎這點小錢,就當蚊子小咬他一下。第二個是那個董大發,在唐人街飯店裏喝酒的時候,竟敢說我賊頭賊腦,還要給我一巴掌。我很生氣。在金礦下麵,他賊頭賊腦地走進一條被攔著的礦道裏,我偷偷地跟在他身後。這個董胖子實在是運氣太好了,一泡尿澆出一塊金子。我必須給他衝衝喜,他的外快就算是我的外快,金子本來就不屬於他,所以我也順走了,就算是我在澳大利亞挖到的第一桶金。還有那個老是拉著拉杆箱的朱老太太,那天在天體浴場門口,她胡說我什麼‘下流呸’。我得給她一個小小的教訓,但一直找不到機會。昨夜在企鵝島,我終於找到了機會,打開了她那個神秘的拉杆箱。箱子裏麵一點值錢的東西也沒有,說起來你們不相信,那是滿滿一箱信件,我拆開了幾封(我當然沒有時間一封封地看),都是一個男人在三十年前寫給她的情書。那時候,那個男人來到澳大利亞,後來大概失蹤了(瞧,那時候,就有人玩失蹤)。我猜想,這個老太婆是一個老花癡,腦子有毛病。這個秘密就算是我和各位告別時,貢獻給大家的禮物。
請注意了,不要把我當作小偷小摸的賊,我是一個有事業心的人,以後你們在報紙上看到澳大利亞有什麼國寶失竊或者是什麼名畫被盜的新聞,可以和我的名字聯係在一起。Goodbye。
下麵的署名是江洋大盜——恰恰。
首先開罵的是董大發:“他奶奶的,這個小毛賊,剛才我已經想到了他。”
“剛才你還懷疑是我作案呢。”夏壽禮想起了什麼,“對了,上次鮑導師給你指點迷津時說過什麼?”
鮑導說:“我還記得,好像是八個字,‘有得有失,得失相劑’。”
“什麼有得有失,金子沒了,我請客喝酒吃飯送羊毛被子全是瞎扔錢,全是失,沒有一點得。”董大發心疼的像被咬掉一塊肉,“再讓我見到那個賊恰恰,我非扒他一層皮。”
夏壽禮說:“就是,應該掐死他。”
“這不就是得失相濟嗎?”小馬嚴肅地說,“我們旅遊團裏剛出了兩個叛逃者,現在又出了一個叛逃者。”
牛縣長說:“這和叛逃沒關係,小馬你要注意用詞,不要觸及敏感問題。”
鮑導說:“這應該是見色心迷,見錢眼開,世界上有多少人都是迷失在這兩個字上啊。”
不一會,老山東進屋來了,花豔麗也進屋來了,阿龍也跟著進來,手提照相機。
牛縣長說:“我看這屋裏要召開新聞發布會了。”
小馬說:“旅遊團裏的三個特大新聞。”
這幾個秘密很快就在遊客中間傳開了,秘密成了新聞,也就不成為秘密了。
大家這才知道,董大發的那塊金子是一泡尿澆出來的,不是從河裏淘出來的;大家這才想起,朱莉婭老太太老是拉著拉杆箱,行為古怪,在每個景點對著大海,對著山水河流喋喋不休,原來是在尋找三十年前的老情人,腦子肯定出問題了;還有那個包金銀,自從被恰恰偷了五百元錢,之後給他帶來的全是倒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