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海倫雷哥,情迷意亂的糾結(1 / 3)

(一)

因為半途上包金銀發病等待救命車一事的耽擱,旅遊巴士到了悉尼已經是晚上八點,安排好遊客的住宿等事已是晚上十點。海倫的手機又一次響起,是勃羅斯打來的。

半年前,勃羅斯轉來悉尼大學任職。勃羅斯的父母也住在悉尼,一個月前,勃羅斯對他的父母說,他要結婚了。父母問他,要和誰結婚?他說,他認認真真地愛上了一個中國女孩,是他在墨爾本蒙那神大學任教時的一個可愛的女學生。接著他把和海倫在十二門徒的合照放在雙親的眼前。

結婚的日子就定在海倫來悉尼的時候,以後海倫將在悉尼定居,所以說,這次來悉尼是海倫最後一次和雷哥搭檔做導遊。

今天勃羅斯已經和海倫通了數次電話,知道海倫的旅遊車在半道上出了情況,他也非常焦急。海倫打開手機,隻聽見勃羅斯的聲音:“甜心,我在你們的賓館門口。”

雷哥提著那個大行李箱,跟著海倫一起走出了,嘴裏嚷道:“這也太著急了吧?洋人就是猴性兒,不急就不是洋人,哪有咱們中國人的涵養功夫,洋教授的涵養還不如咱們北京的一個大老爺們。”

海倫說:“你就是那個北京的大老爺們吧?”

“那是。閨女大了留不住,留來留去留出仇。”雷哥說話有點傷感。

“幹爹,你不要這麼說,你一悲傷我就腿軟,就邁不出腳步。在澳大利亞,我就你這麼一個親人,我結了婚,也會經常來看你的。”海倫也知道早晚有這麼一天。

“說是這麼說,一個在悉尼,一個在墨爾本,相隔千裏,也不是說想看就能看到的。除非我開的不是旅遊車,而是一架直升飛機,直升飛機就停在屋頂上。”雷哥有點無奈。

“那我就不走了,一輩子陪著幹爹。”海倫停住腳步。

“別,別。你就讓我傷感一會兒,就那麼一小會兒。我怎麼可能誤了你的終身大事呢。快走吧,勃羅斯在大門口等著你呢。”

“等我以後和勃羅斯一起買了房子,你可以常來悉尼玩。等我們發了大財,一定買一架直升飛機送給幹爹。”海倫又邁動了腳步。

來到賓館大門口,勃羅斯和海倫熱情擁抱親吻。

瞧著海倫上了勃羅斯的汽車,雷哥的心情處於一種極度的糾結之中,一幅是眼前海倫即將離去的情景,另外的一幕幕是在他腦海裏的五年多來他和海倫在一個屋簷下生活的情景。

“幹爹,明天一早勃羅斯會把我送過來,這個團我還沒有做完呢。”海倫搖開車窗和雷哥告別。勃羅斯按了一下車喇叭,小車滑出停車區。

(二)

那是海倫住進雷哥家的幾個月後。一陣旅遊旺季過去,雷哥在家休息。那天海倫考試結束,剛從學校回來,背後是一個大書包。雷哥替她卸下書包,對她說今天準備了好幾個菜,犒勞犒勞女大學生。

海倫說:“我想吃北京的炸醬麵。”

“你是真喜歡吃炸醬麵,還是覺得我不會做炸醬麵?”雷哥摸了摸光頭。

海倫笑著說:“對南方人來說,炸醬麵是一個傳說,我從來沒有吃過北京人做的地道的炸醬麵。雷哥,你就給露一手吧。”

“你是在考我呢?好,咱就做一個炸醬麵讓傳說變成現實,讓女大學生不敢小瞧鄙人。”雷哥又係上圍裙,“你先看會電視,好了我叫你。”

不一會,雷哥把濃油光亮的炸醬麵端上桌來:“來嚐嚐吧,不夠鍋裏還有。”

“真香,好吃,麵條有咬勁。”海倫的筷子和嘴巴同時進行,“都說北京的男人油瓶倒了也不扶一下,你就不一樣。”

“你是說我不像北京男人?”雷哥看著海倫的吃相,就像瞧著自己的女兒小時候吃炸醬麵的樣子,“就差正宗的六必居炸醬,在澳洲隻能用點幹醬。”

“雷哥肯定是北京最好的好男人。”海倫吃了一碗,又要添第二碗。

“這女孩子胃口比我還好。”雷哥又想起了那個下午,在唐人街邂逅海倫的情景,後來到了“新味道”飯館要了兩碗雲吞麵,這小女子狼吞虎咽的樣子;再後來,在小車裏睡覺,海倫想出走而沒有出走;而那個晚上,海倫在夢中一驚一乍……。以後,雷哥知道了這個女學生的家變。

不久以後,海倫平靜下來,又去學校讀書,放假時跟著雷哥的旅遊車去做導遊。海倫的臉上已經沒有一點沮喪失望或者頹廢的表情,相反從她的眼裏可以看到一種宿命的剛毅,這種眼神不可能從如此小的女孩發放出來的,雷哥因此想到,這孩子一定是經曆了雖然短暫但非常痛苦的心路,一下子成熟起來了,因為那眼神已經充滿理性,雷哥對海倫的認識越來越清晰。

雷哥在桌上又放了幾個做好的菜,給自己打開北京二鍋頭的酒瓶子。海倫看雷哥喝酒就站起來說:“今天我陪你喝。”說著就倒了一杯酒,舉著酒杯說,“雷哥幹杯。”手一抬,一杯白酒就進嘴了。

雷哥從來沒看到過海倫喝酒,急忙說:“別喝這麼急,一會醉了。”海倫笑著說:“我就想醉,你們男人不是老說,一醉方休嗎。”

雷哥不解地問:“這是為什麼,是不是又有什麼不開心的事,說出來讓哥聽聽,不用非喝醉了呀。”

“放心吧,我喝不醉。我從十幾歲開始,就經常陪我爸參加各種應酬,也算是久經沙場了。”說著海倫站起來,替雷哥斟滿,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雷哥,想不到你還會做這麼好吃的炸醬麵,要是跟別人說,準沒人信。瞧你留著胡子,剃著光腦袋,不是黑社會的大哥大,就是那種放蕩不羈,粗獷的江湖藝術家。怎麼也沒法跟眼前這個會過小日子的雷哥聯係在一起。”

“把我看走眼了,是不是?”雷哥很得意,抿一口小酒。

“雷哥,你知道嗎,我剛搬到你這裏來的時候是什麼感覺嗎?”

雷哥特別好奇地問:“什麼感覺?”

海倫看著雷哥說:“那你不許生氣,生氣我就不講。”

雷哥又舉起酒杯:“你說吧,我不生氣,大人怎麼會和小孩子生氣?”

海倫和雷哥碰了一下酒杯,也抿上一口,似乎是要給自己壯壯膽:“那時我就感覺自己是小白兔搬進了大灰狼的家。真的,那天在唐人街見到你,我害怕極了,跟著你走,就是兔子跟在狼的後麵,當時我實在是走投無路,腦海裏一片空白,除了咬牙,睜著眼睛和閉住眼睛沒有什麼兩樣。”

“我是大灰狼。那後來呢?”雷哥又笑了,抓兩粒花生米扔進嘴裏。

“後來你和我去那個香港房東那兒拿行李,你戴著大墨鏡,還說要把人家的房子給點了。我肯定你就是黑社會的。”

“那不是為了你嗎?這說明我有演戲的天才。毛主席說,看事情要看本質,要透過現象看本質。”

“是啊,不久以後,我就看到大灰狼的本質了。”海倫晃了晃頭說,“在一個屋頂下麵,咱倆生活了一段日子,發現你這隻大灰狼其實是一隻披著狼皮的大白兔,我的感覺是小白兔搬進了大白兔的家,我有了安全感。我覺得我又有了家。像以前一樣可靠的家。”

“好啊,你這隻小白兔原來是一隻小狐狸,一直在偷瞧著我,小心以後我報複你。還有後來嗎,小狐狸?”

“有!”海倫抬起頭看著雷哥,這時候她已經喝完了兩杯酒,臉頰上泛起淡淡的紅暈,眼神也有些迷離,此時此刻的海倫顯得格外嫵媚和漂亮。“我現在的感覺是——”,海倫停頓了一下,提高嗓音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是女白兔搬進了男白兔的家。”說完把兩隻腳伸過來,大模大樣地放到了雷哥的大腿上,眼睛盯著雷哥,要看雷哥的反應。雷哥一下子還沒有反應過來,有點不知所措,臉色也有點紅。隻聽見海倫又說道,“毛主席有沒有說過,女白兔和男白兔處久了,會發生什麼事情嗎?”

“他老人家還沒有來得及說這事。”雷哥反應過來了,淡淡地笑了笑說,“你的這些感覺啊,…哦,是這樣。感覺有時是最害人的一種東西,有感覺是正常的,跟著感覺走就不一定正常了。”

海倫反駁道:“怎麼不正常了,我就要跟著感覺走,嫁給你。你有了我,你就有了家;我有了你,我也有了家。這樣不好嗎?”

“跟著感覺走那是歌,不是生活。感覺是人們在生活中的某一片段對接觸的人、事及環境時產生的一種思維狀態,不是很可靠。而且會隨著所接觸的人、事及環境的變化而變化。感覺是一個大的概念,錯覺、幻覺都是一種感覺,你說能信嗎?”雷哥好像成了一位理論家,人民大學學到的詞兒都用上了,“你剛才不是還說你剛搬進來時的感覺和現在的感覺不一樣嗎,所以不同時期,不同年齡,對同一件事的感覺都會不一樣,畢竟是感性的東西,不可以當做理性的東西拿來左右自己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