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道不妙,“地仙村”裏的死屍全逃出來了,“烏羊王古墓”守陵人推算出的天兆,到最後果然是一一應驗,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冥冥之中注定將要發生的事情,終究是誰也改變不了。
從“棺材山”裏爬出的屍體,幾乎遮蔽了暗青色的峭壁,放眼看去黑壓壓的一片,地仙封師古那具頭部裂為兩半的屍首,也赫然混雜在其中,在群屍簇擁下距離我們越來越近,混亂中看不清是如何移動的,隻是轉瞬間便已到了腳下。
事情發展得太快,不容人再做思量,我趕緊從嵌壁鳥道間向上攀爬,隻求離那化為“屍仙”的封師古越遠越好,可是兩條腿就如同灌滿了鉛水,雖是心急,在那陡峭的鳥道間拔足挪動,卻是格外的艱難緩慢。
孫九爺心如死灰,他肩上傷重,一條胳膊已經完全不能活動,當下撲在狹窄的岩道裏再也不想逃了,眼看地仙封師古的屍體如同壁虎般遊牆直上,裹著一團腐臭異常的黑霧,自下而上正撞到孫九爺身上。
我來不及出手相救,全身一涼,心想這回孫九爺算是完了,正打算繼續逃命,眼中卻出現了一幕不可思議的情形,那屍仙竟對孫九爺視而不見,在他身邊擦過,徑直撲向了距離它位置更遠的胖子。
胖子發了聲喊大叫不好,當即掉頭跳向斜刺裏的一具岩樁懸棺,他是人急拚命,顧不得高低了,那具懸棺象是一枚木釘般突出峭壁,他一撲一躍之下,將懸棺的棺板砸了一個窟窿,底下支撐的木樁當即就被墜斷了一根,剩餘的幾根木樁子架不住重量,也發出“喀喇喇”的聲響即將折斷。
胖子趴子懸棺上,一時不敢起身,惟恐再有動作,會立時跟著棺材墜入波濤翻滾的大江之中,他這一逃,等於把他自己置身在了一個孤島之上,四周再無遁處,滿指望能夠暫壁鋒芒,誰知那“屍仙”在絕壁上如影隨行,又緊跟著追了上去。
我在旁看得清楚,心中猛一閃念,為什麼“屍仙”封師古舍近求遠,繞開了孫九爺直奔胖子?難道封師古死後還能識得觀山封家的後人?別的我不清楚,但做倒鬥的勾當,自然離不開“古屍、明器、棺槨”之事,這些年耳濡目染下來,所知也不可謂不多,據我所知,凡是屍起撲人,必然是受活人陽氣吸引,在民間和道門裏都稱其為“龍視”。
龍目僅能夠看見有生命和魂魄的東西,而僵屍的眼睛也沒有用處,隻能憑生物或靈媒傳遞的電氣感應,所以在民間才有“龍視”之說,屍仙封師古繞開孫九爺,這說明什麼?難道孫九爺既不是“行屍”,也不是“活人”,甚至連靈魂都沒有,他隻是我們眼中的一個“影子”?
孫九爺埋心極深,似乎完全繼承了“觀山太保”行事詭秘異常的傳統,他在“棺材峽”裏見到自己父兄的屍骸都能無動於衷,又用了幾乎一輩子的時間籌劃進入“地仙村”盜墓毀屍,種種所為都不是普通人能輕易做到的,但這些還可算是在情理之內,而孫九爺身上真正的反常現象,都出現在我們進入“烏羊王”古墓之後。
也正是在曾經埋葬“烏羊王”的古墓地宮中,孫九爺身上隱藏的秘密逐漸顯露,他身為考古學者竟然身懷早已失傳的妖邪之術,這又僅僅是“冰山一角”,隨後眾人還發現,他身上出現屍蟲,對黑驢蹄子顯得極為恐懼,顯得完全是一具行屍走肉,可是他在“歸墟古鏡”麵前毫無反應,摸金秘術中占驗吉凶的蠟燭,也對孫九爺不起作用,似乎此人什麼都不是,既不是鬼,又不是人,更不是行屍,如果排除掉這些可能,那他會是什麼?他有形有質,也有血有肉,行步有影,衣衫有縫,難道此人才是棺材山裏真正的“屍仙”?
以前我也曾如此猜測過,可都沒有把握確認,還想把他帶出山去再仔細調查,可此時再次見到孫九爺身上出現異狀,超越常識的存在,往往最容易使人感到恐懼,在潛意識中我根本就打算相信如此詭異之事,但事到臨頭也不由你不信,想到這我腦瓜皮子都象過電般麻了一麻。
電光石火之間,也根本容不得我多想,附身在峭壁鳥道上微微一怔,見胖子陷在孤立無援之地,形勢危險無比,立刻把這些紛亂如麻的念頭拋掉,也不去理會趴在地上不動的孫九爺,忙對先前上到高處的shirley楊打了個手勢,讓她趕快相救。
由於我們的通訊手段始終比較落後,在距離較遠的情況下,互相間聯絡基本靠喊,溝通基本靠手,但相處日久,彼此皆有默契,一個簡單的手勢就能傳達意圖,shirley楊在上邊探出身子來看得明白,她也知道眼下是千鈞一發的緊要關頭,拋下“飛虎爪”已然不及,好在峽穀中到處都有懸棺,當即就招呼幺妹兒,二人聯手將身前的一口懸棺推落峭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