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中華讓我告訴你,他到海明星的樂隊去了。”
鍾吉爾的臉灰了。“我還沒弄夠那筆錢。我爸實在沒錢,”“你別擔心,我永遠支持你,等我拿到稿費全給你。”兩顆小小的心越靠得緊了。吉爾靜靜地望著米勒,米勒回望他,也許真正的愛情正是這樣,而非電視上那樣,吉爾想。梓蓮和周紫依跟隨鍾錦言到了醫院的地下停車場,鍾錦言一直有重大新聞要公布,她們隻好緊隨她的思緒。周紫依一點都不想插嘴,她的心完全被鍾錦言病房裏的話罩住了。
小朱在車裏抽了一支煙,看到黎明的一條短信。他笑出了聲。鍾錦言執意要小朱開車送周紫依回小區,梓蓮跟著她上了斜坡,少爺還在家裏躺著,她站在那裏。待車開出了醫院的大門,鍾錦言似乎忘了身後還跟著個人,顧自往對麵的金剪子去了。
九十一
姝縵站在門外,懷裏抱著百合花。就差一秒,我就再也看不到這些花。靜寂多日的屋子忽然有了生機。姝縵去洗手,我將敗落的花枝收拾走。
“跟梓蓮姐和好了?”姝縵望著我剛爬起來的零亂的床鋪。椅子上搭著一條令人生疑的毛毯。我一宿沒睡,梓蓮不時進來站在我的床前。後來她伏在椅子上睡著了。姝縵沒等我回答,又說。“她約我的父親在一家咖啡廳見麵……她剛來找過我。”
“她給你說什麼了?”
你說文濂那孩子是怎麼回事?你指什麼?她那藍眼睛茶褐色的皮膚。
這很正常,我們倆都中等身材可姝縵卻高挑挺拔。這一輩子也該有個頭了,我下輩子好好待你和咱們的女兒。替那孩子想想,我們離開這吧。
……為什麼這麼說?我都知道,什麼都知道,要不是姝縵……我知道那孩子的脾氣,跟姝縵一個樣,這不怪你。對不起,我……這都是些什麼事兒呀!我們的女兒!你知道她的心,當初就不該接到海城來。是。可是,我一直想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
問題是你沒有。我——
看看她現在的樣子,咱不能負了文紫羅的托付。
——是的,我們該離開海城了。你喜歡哪個城市?西安吧,我從小長在那。溫良對那裏熟,把錢給姝縵,讓他們過去幫我們挑處僻靜點的房子,姝縵最知道我喜歡什麼,也是逼迫她出去散散心,這些孩子。
你想知道我和他怎麼樣了,是吧!我跟他上床了,我愛上了你女兒的丈夫!你想要這個結果?這下你滿意了?
她尖利的嗓音鑽出淡悠悠的樂曲,傍晚的咖啡廳沒有幾個人,他們對麵坐著,她無法安靜下來。他走到對座去將她按在懷裏。
我沒有退路。
“她對他講,她無法再在他身邊工作了。父親打算提前退休。溫良的同學在西安做房地產,文濂拿來了那筆錢,母親讓她轉交給溫良。”
“那,你打算怎麼辦?”“我時時會想起那個胎兒,我仍然會難過……我從來沒有清醒地活過一天,可當我靜下心來認真問自己的時候,我發現我還有機會……可是,機會乘我溜溜達達時它早溜掉了。也許愛不是信仰,而是一種能力。”
九十二
不上班?我請假了。你還去學校?早飯吃了嗎?
不想吃,你自己去樓下吃點吧——對了,我們今天還去那嗎?哪?
民政局。你——想去了就走。
他進了衛生間。她隔著門站了一會兒。她一直站在那裏。他站在門裏。
她又站了一會兒,看了下表,到窗口站了一會兒。衛生間裏暗沉沉的水聲響了起來。她大聲說,那我走了。
姝縵。他推門出來。望著她。還有事嗎?她轉身麵對著他。他們對望著。
她低下頭,她在換鞋。她開門走了。門關上了。他望著關上了的門。他在各屋裏走動,她剛打掃過,陽台上掛著他的襯衣、外褲,工作服很厚,不知她怎麼洗得動。他低下頭,一陣溫暖洇透了心胸。手機響。他聽著那鈴聲,他注視著它。又響了幾遍,他拿起來。
“她心裏沒有別人,想辦法留住她。抱歉,我們……”
他將手機摔到沙發上去,它彈起來落到門口的地板上。那裏有她剛剛換下的一隻拖鞋,掩藏在一盆青枝嫩葉的鴨腳木下,他盯著看了一陣,拿起來觀看,好像一個孩子走丟後遺失下的惟一物件。他看了很久,她穿著時浸透的體溫,溫溫地在他的手掌間。
手機又響。他聽不見。他拿著那隻拖鞋。手機還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