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踏莎行·寄書(2 / 3)

如不信,隨手翻下曆史劇本,就可以找出多如牛毛的典範版本來。秦香蓮相夫教子,傾其所有讓老公追求功名利祿,換來的卻是他琵琶別抱,與富二代小三結同心去了。如果沒有黑臉的包公,她早成了男人“移情殺妻”濫俗故事的女主角了。忠貞烈女王寶釧,棄豪門,丟富貴,嫁給四無男人薛平貴(無車、無房、無錢、無權),苦守寒窯十八載,在她青春逝去,黑發染霜後,總算等回了他,可隨他同時回來的,還有另外一個女人。無數的事例證明,愛情中,誰愛得多一點,受的痛便多一些;誰的情深一些,喝的苦水便會多一些。愛情也是一種政治,用一句吉卜賽老話說,誰先表白,誰就吃虧。雪芹先生曾說,女人是水做的骨肉。她們最愛把自己泡在苦水裏,守著那份情,那份愛,流淚,噓籲,感歎。

米蘭·昆德拉在《笑忘錄》中談到“愛情合約論”時曾說,“一日犯賤,終身犯賤”,他說,所有的愛情關係都建立在一些不成文的合約上,這些不成文的合約是相愛的人在他們戀愛的頭幾個星期不經心簽下來的。他們當時還生活在夢境之中,可與此同時,他們像執拗的法學家一樣,簽訂了他們合約中的詳細條款。

柳如是和陳子龍熱戀時,也曾在同居的南樓簽下了愛的合約。卿卿我我中,他說愛她一萬年不變心的山盟海誓是為這段愛情寫下的最美的序言了。他在《櫻桃》中寫到“美人曉帳開紅霞,山樓閣道春風斜。綠水初搖楊柳葉,石屏時拂櫻桃花。淡灩籠煙寒白日,柔條叢萼相交加。有時飛入玉窗裏,春夢方長人不起”。花瓣都飛入玉窗裏了,她和他還沉醉在春夢裏沒有起床呢,此番良辰美景,溫馨甜蜜的畫麵,任誰都無法抵抗它的誘惑。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春日裏,浮光掠影,楊柳依依,繁花點點,他攜她一起在南園的附近共放風箏,她從斷線的風箏中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揮筆寫下了一闋《聲聲慢·詠風箏》:“……楊花還夢,春光誰主?晴空覓個顛狂處。尤雲殢雨,有時候,貼天飛,隻恐怕,捉它不住。”誰知“貼天飛,隻恐怕,捉它不住”竟然真的一語成讖,她和他在南樓偷度幸福時光的消息不脛而走,傳至陳府,成為導致他們愛情之花凋謝的導火索。

愛情對於男人,隻是一時的傷口,結痂了,便不再流血,最多留下淡淡的傷痕。但對於女人,卻是終身的殘疾。迫於老婆和家族壓力的陳子龍回到妻妾的懷抱後,柳如是就成了他的過往風景。夜深人靜時,或許偶爾會回想起她,但也僅是一時念想的閃爍,如天上的流星,劃過的隻是片刻的明亮,之後,籠罩的,仍是黑漆漆的夜幕。

而柳如是的四季風景,卻因陳子龍徹底改變了。沒有了春花沒有了秋月,隻有夏的炎烈和冬的蕭索。她完全失去了斬斷與宋徵輿情絲時“抽刀斷琴”的魄力和勇氣了。從這可以推斷出,她對宋的愛,隻是年少時情竇初開的淺愛,而對陳子龍的感情,則是歲月釀成的一壺老酒,濃鬱,激烈。雖然之前,她曾經曆了“宰相下堂妾”的遭遇,但她的心,還是一顆純然的處子。

“寫成忽被巧風吹,巧風吹碎人兒意。”夜色幽幽,繁星點點,柳如是在寫了撕、撕了寫的糾結中,好不容易把這闋相思的書信寫好了,卻不料,被一陣風給吹跑了。

風兒呀風兒,你吹跑的哪是一張紙箋呀?你吹走的是我那顆被愛情折磨得碎了的心呀。

此時,移居鬆江橫雲山的柳如是和陳子龍之間,仍藕斷絲連,偶爾有詩詞應酬,隻是愁緒萬端,離恨萬種,不知所雲而已。為了留住點什麼,後來她把自己在鬆江創作的詩稿交給他,由他結集出版,定名為《戊寅草》。

前男友,真的是令人很糾結。想哭的時候,我會閉上眼睛不讓它流淚;孤獨寂寞的時候,我會靜靜地想著某人;傷心的時候,我會找個地方獨自發呆,然後告訴自己,要麵對,要堅持下去;難過的時候,我會偽裝自己,對別人說,我很好很開心;失落的時候,我會笑著對自己說,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