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倫隻感覺到一個人影拚命拖住梁繼生雙臂,他甚至沒仔細那是個女人,他太專注於一個時機,就在梓蓮扯住梁繼生手臂的瞬間,麥倫從左側揮出一隻竭盡全力的拳頭向梁繼生那隻碩大的鼻子砸去,我感覺到拳頭擦過梓蓮的額頭。
“哎呀——”女人們捂住嘴,大張著雙眼。幾位拉斐爾和迭香的兄弟轉眼間都不知哪去了。我覺得自己應該向幾欲倒地的梁繼生撲過去——鍾錦言廚子都帶來了就是忘了帶幾個保安過來。人們欲往外飛奔的腳步卻往大廳中央擠趕。人們就是想知道結果會是什麼樣。“湯樹,快讓他住手!”“梓蓮,快阻止他們。小朱,快拉開呀,沒長眼睛呀!湯樹——”湯樹像剛從在高空高速旋轉的飛機上下來似的在大廳裏轉了幾個圈,大叫著“梁繼生!”除了他自己,誰也聽不到他的喊叫,他看看鍾錦言,隻好拿自己單薄的身軀擋在鬥誌過於昂揚的勇士中間,從各個角度呼嘯的拳腳雨點樣密集地揮向湯樹的臉,脖子,後背上重重的一拳,大腿上被誰踢了一腳,這一腳太用力了,湯樹倒了下去。
翟主任的臉在人群裏閃了一下,梁繼生被女人團團圍住,他後來才記起,那是幾個麻友。我捂著被麥倫拐了一胳膊的臉頰看到溫良走過來,扯住梁繼生的袖子不知說了幾句什麼,猛獸一樣的梁繼生終於安靜下來。麥倫正麵向牆壁擦拭臉上、身上的汙漬,血漬。
“楊記者呢?這麼有價值的新聞還不趕快報道啊!”人群裏不知誰在尋找著姝縵。
“打架啊,快來看啊,哈——”鍾吉爾和他的同學猝然從門外湧進來,興高采烈地伸長了新鮮稚氣的脖子。
“唔,已經打完了,沒勁。”一個尖細的嗓音嚷嚷著。周紫依從過道那頭走來,看到溫良的背影。“梓蓮,他們怎麼回事?天哪,你的鼻子!我得問問溫良這小子去!”“回來!”梁繼生怒斥住周紫依。溫良在玻璃門外回了下頭,書記的目光正追著他,溫良便向他們站立的門廳裏走進來。他走向姝縵。他打算勸她回娘家卻不知怎麼開口。
“梓蓮哪去了?打掃打掃,噯!我們的促銷優惠政策還沒向大家宣布呢。名單呢?小禮品已發了!剩下的退回超市,還有這些飲料。紙巾也收回去吧。小朱,開車送……”
十
我們談談?可以的話請你坐下來。談什麼,說吧。你說——我有做錯什麼嗎?你覺得呢?
我是說對你,我對你有做錯的地方麼?
……看在梓蓮姐的份上,別再欺負他了,你心裏很清楚,他——別跟我提那傻子——那你有嗎?
……你什麼意思!姝縵,我們能不能不爭吵?那個變態都比我幸福——你真卑鄙,他是你朋友。好,很好,我卑鄙,你就為這個跟我吵架嗎?哦,是,他是我朋友。大家都是朋友。
我說過,別指望我什麼,如果你遇到合適的人了我們可以離婚…………你耍我是吧?我們結婚才五天!我們可以不找借口?對我你到底抱有什麼樣的心!
她起身,抓過電視機上的一隻煙盒,她不知道它早空了。她走進臥室拿了些錢準備下樓。他從口袋裏摸出一盒來,甩到茶幾上。他的雙腳交疊著擱在煙盒旁。她穿了拖鞋開門而去,門輕輕掩上了,那一係列的動作甚至都不帶點力量,這讓他受不了。他呆呆地坐了一陣,起身,隨著她剛才經過的路線,進了臥室,又走出來,走到她剛才伸出一隻腳準備換鞋的地方,他望著茶幾上的香煙。他抓起煙灰缸,向地板砸去。
他等了很久,她沒回來。窒悶的氣味逼得他喘不過氣來。不知他出車的時候她都在家幹些什麼。看樣子她根本不在家。她沒把這當成家!但她的的確確是個宅女。她不會打牌,不會去任何一處可能的地方逛蕩,他無法弄清楚她究竟在哪裏。
他開始打電話。這是他的習慣,不管在出車途中還是在家休息時,隻要姝縵不在身邊他就有打電話的衝動。
“你又欺負她了!前天晚上他們等你們到半夜——”總這樣開頭讓他的情緒一下就從灰暗裏亮起來。“她又找不見了?這點小事自己解決”這個聲音起初令他不自在,後來開始盼望。撥通的瞬間,他的心會那麼不經意地蕩一下。電話總被她正好接上,這讓他馬上鬆下一口氣來。明顯他不用藏著掖著,胸中的鬱氣一下就沒了。
他忽然覺得她的身份就像是姝縵的一個替身,不過是一個被馴服了的姝縵。從她們身上找不到一點共同之處。彼此不親近、不鄙視也不仇恨。電話往來中他慢慢看清了她。她也打給他:家裏的水管裂了;換了家具,過來幫忙;周末勸姝縵來家吃飯,勸姝縵回報社上班,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