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你叫什麼,嗬,文濂,這回記住了。”“給她時間吧,你知道她那個人——可以拿生命一拚……哦,我是說她陷進去太深了,你得幫她,哦,抱歉,就當我什麼都沒說。”
十一
門外站著的人令他意外又慌張,他從未稱呼過她什麼。他根本沒打算要請她進門。
“姝縵在嗎?”她的臉頰沉靜得有點蒼白,就在她開口說話的時候,他有種預感,接下來她會道出一件令他為難的事。他沒有回答她,而是伸出手腕看了看表,“呀,都快十二點半了,我還得候班去,你有什麼事給她打電話好嗎?”
她愣在門外,看他返身進門,穿了外衣又出現在門口。“要不,你進來坐吧,我也說不上她去哪了。來不及了,我得走了。”
她隻好跟他一道下了樓,他大聲地問她梁繼生回來沒?你那個男孩叫什麼?哦,小語。她往右邊的48號走,走得理直氣壯。
溫良又接到文濂的電話。他放下正吃的牛肉麵,往公車亭走。二十分鍾後,溫良終於趕到了師家涮鍋樓。
文濂說她都餓飽了。“我看見姝縵了,失魂落魄的。莫非你已開始養小家了?”“如果你同意我這就另添磚加瓦”。
“再耐心點吧。”“我娶個農村小媳婦還有口熱飯吃,我這輩子別妄想了!她隻是跟我玩玩罷了。”
“男人報怨起來真恐怖。我叫你來是——商議建立小家的事?”
“正經點,我是想想提醒你,姝縵她人其實挺好,隻是她——有時候,你得幫她,也等於幫自己。”
“什麼話!你讓我怎麼幫她,我看她根本沒打算要跟我結婚。她對那個變態也比對我熱三分。”
“他昨晚在沙發上坐了一夜,”她指的是他嶽父。文濂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似乎茶水難以下咽,她容那口水慢慢地滑下她的喉嚨才讓嘴唇離開茶杯。“我勸你不為別的,隻為我自己呆在那個家裏能夠安心些。”
“莫名其妙。你搞搞清楚,我對她一心一意,可她呢?”
文濂吞幾口鍋裏沸騰了半天的菜,沒再說一句話。這也與姝縵不同,姝縵的胃似乎不拿食物充填,她靠香煙咖啡和電影還有一些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基耶斯洛夫斯基她可以翻來覆去地看。她就靠那些活著。
溫良盯著她,兩個麵影無論如何也重疊不起來,她的確是她,而她隻能是她,或者說,姝縵誰也不是,甚至不是她自己。
溫良給我打電話,要我幫他請假,有美女陪著,不想出車了。他拖住文濂在一家咖啡館呆了一下午。從咖啡館出來後他們一同往賢聚小區走,他仍在喋喋不休,他不知自己在說什麼。走到拐角處的鐵門旁,他站住了。對她滿含深情地說了聲謝謝,他感覺好多了,如此又感覺姝縵的確沒什麼錯,也許回去還可以繼續一陣。
“你用不著謝我,我不是為了別人,我隻為我自己。”
她的這番話令他思索了很久,突發的好奇心甚至蓋過了一顆被委屈和報怨折磨日久的心。
“幫幫她,在她最困難的時候。”她說。“你說她這話什麼意思呢?”在廟莊會車時,溫良在二道線上探出頭來講與文濂那個女子的會晤及交談。我們停車七分鍾。
十二
“還睡啊?快快,起來——啊,是,我交給黎總了,是他拿走了啊……”梓蓮糾七絞八的電話使我無法從睡夢裏馬上清醒。
牆上的掛鍾指向下午四點,已過了梓蓮上班前約好去醫院的時間。我擦了把臉下樓慢條斯理地往外走,低頭看皮鞋可擦得幹淨,著裝是否整潔,梓蓮很在意這個。一輛出租車無聲地擋在眼前。“快點快點,上車,我在醫院門口等那麼半天。要不來接你,晚上八點你還趕不到。這陣鍾錦言不在,一會她來了我就沒時間陪你了。快快,少爺,哦喲喲——”
爬上市二院四樓的樓梯,我喘氣如牛,真不好意思講出來——我的確緊張極了。梓蓮牽著我的手走進掛著“牙齒校形、烤瓷牙”牌子的診室。周紫依捂著一隻大口罩跟梓蓮開了陣玩笑才端舉著雙手示意我張開嘴。
“就你稀罕,看個牙還得帶個保鏢。”
一名男子躺在無影燈下唱歌一般呻吟著,周紫依說好了,還呻吟個啥,你可以起來了。“男人咋都這嬌氣了,聽聽你都叫了半小時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醫術不好,都你這般地叫還有人在我跟前看病不!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