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2)

“林肅!”“……我往家走,我走錯了——我這就回家。”我轉身逃離的時候才一下窘迫得沒有力氣呼吸。一隻大手越過姝縵的臉頰伸過來一把揪住我的衣領,我像一隻落單的小鳥被捉在狡猾的獵人的掌心,我感覺自己的雙腳脫離了地麵穿行過一截距離,然後笨重地落在地板上,溫吞吞窒悶又恐怖的氣息立時裹緊了我的思想和嘴唇。

“呆子,這邊,看著我!”

我睜開眼睛,狠不能馬上瞎掉。亂而瘋狂的星子們飛起來,我那蠢笨的身軀顛簸了一下才感覺到眼角飽滿的痛感,出於本能,這陣疼痛令我有勇氣完全仰起臉來盯著那隻意猶未盡的拳頭。拳頭退回去,一隻腳飛起來,我的肉身又顛簸了一下。

“看見了嗎!”溫良高聲叫道,我不知他在問誰,也不知這個問題用不用我回答。我想起來保護另一隻未受傷的眼睛,我用兩手緊緊地護衛著它。

“你打吧,打死他!我沒法奉陪你卑鄙的嗜好!”

我感覺到她轉身走向餐廳的方向——我等待一塊毛巾或冰塊伸過來敷在我那隻腫脹發燙的眼睛上。

屋裏有片刻的沉寂。溫良不知在幹什麼,也許在考慮下一個拳腳飛出去的角度。半晌過去,我對手腳的懼怕轉為對餐廳方向的過度關注。最終,我身邊仍是那束人形的空氣留在我滿含期待的意念中——比安撫傷痛更為迫切的是我在期待另一個人對接下來未知命運的保護,可她始終仍隻是那束人形的空氣。

我放下雙手,偷窺那個正在沉默思索的拳腳。他緊咬雙唇,看上去比我更無助。他愣在那裏。“滾吧。”他說。

無人觀看的演出,演員一時沒了興致。他拉開門,像送一個剛進行過深談的朋友,他手撫在我肩頭將我推至門外:

“下樓抓著撫梯。”

我不知他在憐憫我還是在解救自己方才釀成的錯誤。

二十一

風止息的時候,我推開一扇門。我時常不守時無規律可循地推開這扇門,可這時的我卻更像個幽魂。

“你上哪去了?”女主人也正放下手提包,踢掉高跟鞋。“去一個沙漠裏轉轉——你上哪去了!”“——怎麼回事?瞧你渾身塵土,還真像到沙漠裏遊泳了!你不舒服麼?”“別碰我!”

“天哪!少爺……”

我躲進衛生間,站在鏡前用一隻眼端祥腫脹的另一隻。我不敢將手放在那,梓蓮在門外喊叫。冰水掠過眼睛,我發出一聲殘叫,它夾雜著我無法言說的孤獨和鬱悶迫使我對門外緊張到極點的人吼叫起來:

“我跟人打架了,嗯哼,沒人顧得我,哼,你去忙你的得了,很好,我去打架了!”我嘩一下拉開門。“黎先生黎先生叫得多親啊,還旅行家呢,狗屁!就是個狗屁!”

“噢——少爺,我來看看,”她再次吸了口氣,好像傷口在她身上。“把外衣脫了,告訴我,是誰?下手這麼狠,少爺,你——”她真就那樣哭起來了,眼淚迅速得讓人懷疑真假。

“夠了!”他可真威風。這還不夠足以刺疼女主人可憐的心。“啪—!嗞——”

男主人摔了一隻茶杯,那茶杯落在地板上轉了個圈,竟沒破。

“你!越來越不可理喻……”她哽咽著撿起茶杯。眈眈著想要再察看一下他身上的傷口。“難道是我揍了你?我也想早回來……我就是擔心……好吧,既然你不理我——”他非得表現得是個純爺們,根本不要計較那點傷——他倒在床上占據了三分二多一點的床鋪。

“好了,少爺,你至少得讓我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竟然學會跟人打架了!上次……”

他捂住臉頰打起了響亮的呼嚕。她隻好裹了被子在那小塊的地方獨自內心不安地睡了。她的確太累了,可能還喝了點勉為其難的酒,很快就睡熟了。男主人的呼嚕聲停了,在床的左側翻來覆去。

月色溶溶地滲漏進窗來,照在女主人散落著的秀發上,鼻翼處有很深的一道暗影,那一波三折的曲線讓男主人望而生畏。黑夜無法掩飾他心懷鬼胎對某些記憶的追趕。她把他孤單無依地拋下,他獨自進入一個白日延續的他尚不能胸有成竹的夢境。

“林肅!”“近來你總這樣。”她盯著他,“那是誰?一個人名?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