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2)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要不要告訴她真相!“也許她比我更懂你的需求,更會照顧你,是,是啊,你不止需要有人來照顧你的飲食起居,更重要的是,你還得有人照顧你那顆假裝呆子的心,我知道,這我都知道。”

“這都是些什麼啊?”

“別裝了,少爺。哦,天哪,我到底該相信誰!我為什麼要責怪你!”她又哭起來,“我還是不能相信。天啊,瞧,你的眼睛……”她抱著我的頭哭得越凶了。“看到人家把你揍成那樣你以為我會不難過嗎!可是,你知道嗎?失去你……我活不下去……我會成全你——”既然一件精美的瓷器已經破碎了,那就欣賞它的破碎好了。我不打算解釋。我說不出口!我不知自己為什麼不給她解釋。“你從來不那樣,你這個陰險的、討厭的、可惡的——嗚——不道德的騙子……自從她——我怎麼就沒料到呢!你就變了。哦,天啊,我到底相信哪個啊!你羞辱我還不夠……”

猝然她住了口,給自己這句話嚇倒了,她的手按在我的上衣上,她的眼睛不敢正視我,正像重大事件使人們陷入震懾中那樣,她失魂落魄地等待著——她深信她將一切搞砸了。

我聽見自己的身體在深處發出嗚咽聲。一半是黃沙一半是海水或一半是沙一半是青草的景象布滿一下變得空闊起來的房間,我感到積雪掩在黃沙之上折射出髒汙汙的光線蒙住了我的聲音,我暗處隱藏的哭泣。

《another day in paradise》混同百合花的香芬無處不在。終究我得開始孤單的流浪。

我們相視而坐。靜靜地感受那來自天堂的香芬。也許生活需要某些真相。我不能給梓蓮示以真相。我耍花招隻為了不失去她!“對不起,少爺,噢,我不知自己在說什麼。讓我看看你的眼睛,”她痛哭流涕,“都怪我,你不想講就不講——你說句話呀,你得告訴我你身上動不動哪來的傷!你常跑去見他嗎?嗚……你到底說句話呀!”她實在無法克製自己又嗚咽起來。我感覺梓蓮的眼淚正從自己的眼眶裏流出來。

“哎呀,我這是怎麼了!都怪我,怎麼可以相信周紫依那張嘴!我真混,湯樹查出個林蘇來我就瘋了,我竟然還……湯樹!天哪,我隻是——”眼淚又成串地湧出她的眼眶,“少爺,我隻是——我感覺很難過。嗚——想到要和你分離……我們從小——”

那是個三年也難得碰上一麵的同事。我一直在哭泣,可我的身體流不出眼淚,在分辨出那是一顆從我眼裏滾落的淚之後我終於放聲大哭。

“對不起,少爺,求你別這樣,都是我不好,我再也不會這樣氣你了。”

下了一夜雨,半夜的時候我被一陣接連不斷的雷聲驚醒。後半夜我輾轉反側,疲倦折磨著我,可是我再也無法入睡,梓蓮睡得像一個嬰孩那樣那深沉安穩,她的心依然沉在一份調查報告的惴惴不安中。她一直把我當病人,現在,她有了較為充分的證據。

我端詳她的臉,一遍遍想著死亡才可能與這張臉的訣別場景。

二十四

誰都知道梓蓮是個熱心人。她花了整整一星期幫黎明終於在海城西、錦籬公司不遠處的一個小區裏租下一套六十平米、帶家俱、地理位置隱蔽的房。

為了表示感謝,他邀請梓蓮共進晚餐。梓蓮正好不想回家。“你到底出什麼事了?”他說了點一個外鄉人的感激的話,觀察著她。“沒有啊。”

“吃吧,吃完我們去我的城堡看看。”她的手機響了。周紫依特意打電話告訴她姝縵和溫良在鬧離婚。

“你怎麼知道的?”他那發不出聲音流不出眼淚的哭泣早嚇壞了她,這時候幾乎無法容忍這個無所不知愛替人瞎操心的女人,“前天見他們還好好的,在水暖氣材店轉呢,你別扯,”梓蓮變得憤怒了,“哪跟哪的事,問什麼!我還沒問他!我知道——你好心也不能這麼瞎扯啊……好好,是我不好,我的好姐姐,我知道,知道。沒怎麼,家裏摔的。”

她將手機摔在飯桌上。

“能給我介紹個……醫生麼?不是,我也不知哪方麵的……算了,我隨口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