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
說的,大概便是現在這般光景吧。
妖君站在不遠處,整個人精神消虛,仿佛一陣風便能將他吹倒,一張臉蒼白的不像話,一貫勾著的唇緊緊抿著,隻有那雙紅色的瞳孔裏跳動著火焰。整個人似在承受著巨大的痛楚,站立不穩,妖君扶著身邊的巨大黑色石塊。
向前兩步,走至妖君麵前,晃仙瞥了一眼黑色石塊,輕聲道:“知道麼?你扶著的,便是六界流傳至廣的黑色寶石,三生石。”
玉帝當日的旨意妖君不是不知,霜遲生於雪山之地,地府便是它的終結地,從晃仙出現在這裏的那一刻,他突然就猜到了什麼。妖君不說話,隻是抿緊了唇看晃仙,他不開口,不想問什麼,怕極了知道那個答案。
如果可以,一切都能當做是他的一場夢魘。
害怕一開口,便停不下來。
止不住的···
掩不住的。
一盞長明燈照亮了兩個人的身影,映襯在巨大的石塊上。
“妖君。”
“是我。”
“妖君。”
“是我。”
“若有來世···”
“別說來世!”
瞬間,哽咽。
“若有來世···”
“老妖,隻求今生。”
晃仙閉了眼睛,胸口處,揪動著。
誰能告訴他,那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明明還未投入地獄之火中,怎麼覺得自己渾身已經被灼傷了。
隻消一個眼神,隻消妖君的一句話,自己都將會萬劫不複。
晃仙抬眸,清淺笑著:“來世,你渡我,可願?”
“我,”妖君喉結卡住“願。”
“妖君,我似乎從未對你說過。”晃仙抬首,嘴唇稍動。
“是不是,如果,你從不曾遇到我,便不會有這結果?”妖君放開石塊,顫抖著上前一步“是不是,冰與火,注定相生相克?是不是,我們從一開始,便是錯的?”
身姿由著燈影斜照,印在牆壁上的人影每一步都走的極其艱難,那個身影微微顫抖著。
如果能就此走個地老天荒,如果能一直這麼走下去,就算抓不到衣角,至少看得見你,至少,你仍然存在著。
地獄之火,對霜遲花而言,是怎樣的存在?
身子一個踉蹌,妖君站立不穩,晃仙上前扶著,被妖君砸倒在三生石上。
“我什麼,都不想聽你說。”妖君抿著唇,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
“我卻不能不說,”晃仙抬首“我怕不說,便再也沒機會了。”
寂靜。
“我不想聽,”妖君搖頭,口氣中有絲絲哀求“別說,晃兒,別說,好嗎?”
“妖君,”晃仙垂首,輕輕笑了“若有來生,我願與你緣定三世,白首不離。”
淚,潸然而下。
如果可以,故事止於此處吧。
就讓浮生盡歇,一切,莫要再繼續了。
能不能,不要如此殘忍?
妖君動了,額頭抵在三生石上,晃仙就圈在他懷中,攬著晃仙的手輕輕鬆開,踉蹌著向後退了一步。
“我在做夢。”妖君說。
不然這一切如何解釋?
不然這一切怎麼解釋?!
隻是睡了一覺的時間,醒來,晃仙便要寂滅了。
或者,這一切都是他的錯覺,或者,他依舊在夢魘中?
胸口處疼的那麼明顯強烈,好似一切都要不複存在了···
“妖君···”晃仙起身站直。
“晃兒,能不能,不要再繼續了,能不能結束這場遊戲,老妖累極了,無力再繼續,”摟緊晃仙,妖君將頭埋進對方脖頸中“我們結束這夢境,撐不下去了,讓我醒來。”
“你會很好,沒有我,依然很好。”
不是說好了麼?不是說好會陪著我的麼?
不是說好會陪著我,直到我不需要你的那天麼?
怎麼可以,言而無信?
“晃兒,求你別說,”妖君壓低聲音,嗚咽“我們不要談以後,不要談來生,不要談分開,不要說,不要說,求你。”
他說,求你。
“別離開。”耳邊,是妖君的哽咽。
晃仙的喉嚨突然被封了,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我什麼都不要,什麼都可以舍棄,”妖君圈緊懷裏的人“我隻求你在就好。”
自己是罪人。
紅塵中有情有欲的,都是罪人。
一刀一刀的將自己的名字刻在別人心上,然後一刀一刀的再劃去,劃花,直到再不複原來的模樣。
不是不愛了,隻是無法再繼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