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次情況有些不同,以前那些素質低下的亡命之徒在等到他們出現之後,往往就是帶頭人發一聲喊,然後一起衝出來,這樣的人往往會被赫德一個人打發。但這次敵人發動一次攻擊以後就不再動作,這樣的情況起碼說明了三點:第一是警告他們不要繼續前行;第二是在找下一個伏擊點;第三,也是最明顯的一點,敵人是在認真地要他們的命。
無論如何,敵人沒有再發動攻擊,赫德也沒有駕著馬車繼續前行。但敵人不可能就讓他們安然離去,赫德與弗裏奇也不可能引頸就戮,這就是矛盾,它雖然暫時被隱藏起來,但總有被放大的時候。弗裏奇示意赫德拔劍來吸引敵人的注意力,自己則偷偷放了一個魔法眼到叢林裏去偵測,如他所猜想的,一無所獲,顯然敵人對魔法眼的弊端很了解——魔法眼隻對活動的物體有感應。而作為伏擊者的敵人,一動不動正是他們的強項。
弗裏奇沒有繼續維持魔法眼,因為魔力還沒有恢複到足夠揮霍小魔法的量,現在的他最多隻能放十個中型攻擊魔法。如果他想要活著,隻能放九個,而如果他想要活著到達威爾登高地,那麼他連三個也不能放。
赫德沒有收起劍,他往後挪了挪,半堵在車廂門口,他知道弗裏奇的狀態還不夠應付這一次的伏擊。但絕不能再耗下去,接下去也許就是敵人縮小包圍圈的時候,當包圍圈縮到足夠小的時候,他們就真的不再有活的可能。
他要讓馬車安然行駛到梅達倫公國,首先得對敵人進行戰術欺騙,而這種高級騙術的第一步就是製作“信號”,讓敵人確信他不再作抵抗的信號。
他慢慢藏劍入鞘——這是“主信號”,代表他現在還不想開戰,為了避免敵人中有人對信號理解有偏差,他必須還得發一次輔信號來對他所要傳達的信息進行進一步的“調製”。他冷靜地控製自己全身的肌肉放鬆下來,但臉上的表情要精準地控製成驚慌但強自鎮定的樣子。這更像一場被人偷窺的表演,表演者期待他的表演被人偷窺到,而不是被人看到,因為被人看到的表演永遠無法令觀眾信服,隻有被偷窺到的表演才是“真”的,這需要絕佳的演技。所幸赫德在戰爭中已表演過無數次。
過了一會兒,他堅信敵人已經看到了他的表演並且已經相信他不再會有動作,因為他聽到了敵人因為放鬆而加重的呼吸聲。他猛地朝馬後股抖了一下馬鞭,馬突然吃驚,撒開四蹄向前衝去,很快衝進了樹林中一條剛好能同行馬車的道路,這正是赫德預選好的道路。叢林中的敵人果然被赫德的精彩表演給騙住了,赫德可以聽見車後麵響起箭矢的破空聲,雖然勁力有餘,但卻失去了準頭,紛紛在馬車左右近三米的地方跌落。
他隻知道馬車已經穿過樹林,不多時就行到了梅倫達公國的地界。所幸敵人的包圍圈還沒有收縮,也許是他們人手不夠形成包圍圈,也許是因為地形並不允許形成包圍圈。但這些已經不是赫德所能探知到的事情,因為他知道附近已經沒有了敵人。
雖然沒有與敵人短兵相接,但赫德身後已經滲出了冷汗,經過樹林裏幽暗的空氣時,冷汗的揮發還帶給他一陣暢爽的感覺,這是一種最奇妙的感覺,他體驗了無數次。這種感覺絕不是死裏逃生,這是贏得一次賭注頗大的遊戲之後的感覺,尤其是遊戲雙方都在遊戲裏投入了極大的精力——誰說戲耍對手不是最奇妙的感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