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長得凶神惡煞一般,說話也甚是凶惡,我心底湧起一股怒意,心想是你太平天國要用我,卻怎麼如此不善待人才?
我強忍憤怒,畢恭畢敬地上陳:“實在是另有隱情。我等人多勢眾,在嶽州已然無法長期蟄伏,這是其一。其二,唐正才雖無深謀遠慮,尚能察覺貴軍此次攻打長沙,恐有失策。”
那惡將登時大怒:“你說什麼?你質疑我天王和東王定計有誤?”在場蕭朝貴以下太平將領都麵色大變。
我無視這些變化,繼續道:“容我細稟,其一,攻城太平軍總計不過兩千人,而守城清軍人數超過四五千,更有源源不斷地援軍趕至。其二,長沙城高牆厚,前湖南巡撫駱秉章更發動內城軍民加築了內牆工事,提前做好城防,我軍難有隙可攻。綜合以上兩點,我認為,長沙難以攻下,即便可以,那也要消耗大量時間和兵力,而方今是我軍蓬勃發展時期,費時費力於一城一池,我以為不可取也!”我這些話是冒著性命說出來的,本希望自己能勸服蕭朝貴,但是現在看來,他不是一個能聽逆耳之言的人,但是我還是忍不住將這些說了出來。如果不能勸阻蕭朝貴,他的下場就是在長沙被炮彈炸死。
不出所料,那惡將大發雷霆:“小子竟敢口出狂言!你且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
“別說了!”蕭朝貴揮手阻止了那惡將繼續說下去。他起身對我們道:“諸位前來,有失迎迓。請諸位先入座,有事慢慢再說。”麵色卻依舊不見展顏。
我俯首行禮道:“不敢,還未向西王殿下介紹。這位,”我指向晏仲武,“是巴陵遊俠,嶽州漕運水手的首領,晏仲武。”晏仲武再施禮道:“晏某誠願效忠西王殿下。”蕭朝貴笑道:“天國水師,還要仰賴唐兄弟和晏兄弟。”我接著指著李三娃道:“這是我的同鄉,我的好友李三娃。”蕭朝貴失笑道:“李兄弟一表人才,名字也忒不相副。”李三娃道:“在下是家中第三個子女,家父和家母沒讀過書,就給我取名三娃。”蕭朝貴拈須沉吟了一會,道:“這個名字不好,得改,就叫李山威吧!”李三娃默念了幾遍:“李山威,李山威……這名字很妙,多謝西王殿下賜名!”
蕭朝貴接著介紹那在座的三位將領,左首的惡將是林鳳翔,穩重些的是李開芳,右邊那將是羅大綱。前兩者是廣西首義老兄弟、北伐首領,羅大綱是湖南天地會首領,草莽英雄,但是我卻覺得此人不似一般江湖英豪那般粗魯。林鳳翔顯然看我很不順眼,連引薦時的客套話都不肯說一句。不過我也不以為意。
蕭朝貴道:“這次石馬鋪伏擊戰的勝利,唐兄也立下了大功,手刃清妖總兵福成,我當報東王殿下論功行賞。”林鳳翔重重哼了一聲:“殺了個把殘兵敗將,何足道哉?”
我謝過了蕭朝貴,見他並沒有重提我剛才所說建議的意思,不知怎麼勸他才好。我一個外人,看來也沒有什麼說服他的力量,默默歎了口氣。
焦宏卻道:“啟稟西王殿下。”蕭朝貴對焦宏很是敬重,展顏道:“焦兄何事?但說無妨。”焦宏戚然道:“我弟兄焦亮在城內,也不知情況如何,是死是生。”蕭朝貴聞言也低頭,長歎:“焦亮兄弟是我天國難得人才,我此行速攻長沙,便是為了要營救之。”說著若有若無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在提醒我這句話是對我說的。“現在還沒能得到他的消息,但是請焦兄不要心急,我一定要給你一個交待。”焦宏垂首拜道:“西王殿下言重了,多謝殿下!”他垂首良久,像做了什麼決定一般,抬頭道:“西王殿下,沒有舍弟消息,我每日坐立難安,我請求縋城入內,探尋消息。”蕭朝貴驚道:“那很危險!”焦宏卻很堅定:“請殿下體諒允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