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3 / 3)

沉默著吃過晚飯,林以沫卷縮在床上。

心,上上下下。連自己都不知道在擔心著些什麼。

“沫,我要進宮去了。你是在外等我還是隨我一同進宮?”素塵問道,語氣溫柔。

林以沫與夜鳶對視一眼,微微淺笑:“我還未看過宮中是何模樣,自是想去看上一看的。”

“那麼,委屈你了。明天你扮作婢女與我一同進宮好了。”素塵淡然道。

林以沫微微點頭。夜鳶淡淡的,笑著……

初春,那些開了一冬的紅梅終是落了地。

林以沫與夜鳶穿著婢女的衣衫,跟在素塵的身後。

“皇宮重地生人勿近。”一個守衛冷聲說道。

素塵自懷中取出一方玉佩,遞給了那個守衛。

“這……”守衛楞了許久。方才跪下說道:“吾皇萬歲!”

一旁的守衛也楞住了,慌忙跪下。

素塵的那個魏姓仆人自宮內走了出來:“老臣恭迎太子千歲。”

“太子?”林以沫側頭,神色凝重。

“都起來罷。魏公公,帶本王去見父王。”素塵宛如換過一人般,高傲而淡然。

“是。”魏公公帶著素塵與一幹人來到月崖宮。

“是太子殿下來了?”門口的小太監見到魏公公急忙問道。

魏公公點頭,沒有說話,領著眾人走了進去。

金碧輝煌,林亦沫走進看著月崖宮,腦海裏隻有這四個字。華麗到了絕美,盛大恢宏。

“你終於回來了,寒兒。”一個華衣美婦走了出來,見到素塵緩緩的笑了,卻有淚水自眼裏滴落。

那女子,穿著紅色宮裝,華麗而高貴。

林亦沫皺眉,為何?她叫素塵為、寒兒?

“寒兒,陛下現在很不好。你……小心。”女子低聲囑咐道,再低聲飛快的在素塵耳邊說了一句話。

林亦沫沒有聽見。

“我去看看父王,你們就在這裏候著吧。”素塵語氣淡淡的說道。

林亦沫與夜鳶心下微微不安。

就在這時。

“睿王爺到……”太監那尖細的嗓子吼道。

林亦沫麻木的跟著眾人一同行禮。

睿王穿著青衣,氣質森然,仿佛所有的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綰月樓的那個青衣男子,淩鳩居然是、睿王。

“貴妃可好?聽聞太子歸來,小王前來拜見。”淩鳩說道,語氣卻是十分的傲然。一雙眼若有似無的看過林亦沫。

“侄兒見過王叔。”素塵側身上前一步,不卑不亢。

淩鳩扶起素塵讚道:“幾年不見,太子越發出塵了。”

“謝王叔誇獎。”素塵淡然微笑,說道。

淩鳩眉眼冷漠:“太子剛回,可見過王兄?”

“寒兒剛剛回來,睿王便來了,所以寒兒還未去見陛下。”那個美婦溫婉的笑著,語氣溫柔。

“原是如此,小王本是前來看看王兄可好的。貴妃、太子你們可願與小王同去?”淩鳩冷冷說道。

林亦沫心下奇怪……暗自猜測。

眾人一起進了內殿。

絕音琴在懷裏嗡嗡做響。

是上官飛雪在哭泣。

“見過王上。”眾人齊齊跪下,說道。

“起來……咳咳……”那個層層紗簾後,昏暗的燈光下裏朦朦朧朧的,單薄的,男子身影說道。

侍女上前將紗簾撈起。

“父王,不肖兒絡寒回來了。”素塵走上前說道,跪在了床前。

男子雖是王,身邊卻無人。連一個普通病重老人都不如。

“咳咳……回來了啊。阿霞,你的心願就快完成了吧……”那個男子微微笑著說道。強撐著坐起了身。

美婦依然溫婉的笑著:“王,你說什麼胡話呢。”

那個男子,神色淡漠更甚素塵。懶懶的靠床坐臥,隻穿著白色中衣,黑發如墨。

男子與素塵的模樣並不相似。

他有著刻骨的孤單與高傲。

隻是那臉色,分外的蒼白。

那樣的淡漠,是一種,經曆了太多,對一切的不屑與無謂。

這樣的男子,真的會滅自己發妻滿門嗎?林亦沫疑惑。

側頭,夜鳶神色同樣疑惑。

“是嗎?”男子懶懶的,淡淡的笑著反問。

“王兄,你……還好嗎?”淩鳩皺眉問道。

男子點頭,反問:“是淩鳩啊,本王有何不好?”

淩鳩皺眉卻不語。

“既然如此,臣妾就不打擾王上休息了。”美婦說道。

走了幾步,回頭:“睿王,王上近來身子不好,還是別打擾王上了。”

夜,上官飛雪神情迷茫。

“他們為什麼叫素塵為絡寒?”林亦沫側頭問道,神色落寞。

“他應該是叫隱涉絡寒的,若我未記錯,應該是月冷霞的兒子。至於素塵,應該是迷惘穀前主人,他的師傅給他起的名。”上官飛雪說道,仿若很累一般。

林亦沫點頭:“月冷霞就是那個貴妃?”

上官飛雪閉眼點頭,不願多說。

冷月霞,你究竟是誰?林亦沫暗自皺眉,如何看不出,現在的煥水國王宮真正主人,是她……

“那年,我與夜哥夜襲敵營。取敵首級,重傷而歸。路上,夜哥已經不行了。便找了戶村子,讓他養傷。我回軍營安定人心。”上官飛雪說的很慢,裏麵不止有恨,還有,愛、怨恨、迷茫、恐懼……

那樣濃烈的感情,帶著蠱惑與哀傷,

讓人沉醉。

“他回來的時候,卻帶著冷月霞,還讓眾人喚她夫人。”最後兩個字,尖銳了起來。

他背叛了她嗎?

“那淩鳩又是誰?”林亦沫問道。那般明顯的、冷月霞與淩鳩關係非常不好。

“他是夜哥的弟弟。”

林亦沫還想再知道一些隱涉淩鳩的事。上官飛雪,卻已經消失了……

原來是這樣,可是,隱涉淩夜明明不愛冷月霞啊。

就連冷月霞也不見得就喜歡隱涉淩夜。

林亦沫苦笑,看來……她已經走進了一個個陰謀的漩渦……卻無力擺脫。

安靜的,如同死去一般。

林亦沫微笑著,沉默著,渡過了她在煥水國王宮的第一個夜晚。

早朝,林亦沫不能前去。

坐在禦花園的亭子裏,林亦沫閑來無事便翻彈起絕音琴來。

“花開的時候最珍貴 花落了就枯萎

錯過了花期花怪誰 花需要人安慰

一生要哭多少回 才能不流淚

一生要流多少淚 才能不心碎

我眼角眉梢的憔悴 沒有人看得會

當初的誓言太完美 像落花滿天飛

冷冷的夜裏北風吹 找不到人安慰

當初的誓言太完美 讓相思化成灰

一生要幹多少杯 才能不喝醉

一生要醉多少回 才能不怕黑

我眼角眉梢的憔悴 沒有人看得會

當初的誓言太完美 像落花滿天飛

冷冷的夜裏北風吹 找不到人安慰

當初的誓言太完美 讓相思化成灰

冷冷的夜裏北風吹 找不到人安慰

當初的誓言太完美 讓相思化成灰

花開的時候最珍貴 花落了就枯萎

錯過了花期花怪誰 花需要人安慰”

“你的歌,似乎永遠都很特別。”隱涉淩鳩自花從中走來。依然是一襲青衣,孤傲而森然。宛如一匹狼,獨自走過。無論身邊有多少的人,都入不了他的眼眸,頂多,隻換得來他的冷冷一笑,轉眼便忘。那種,自骨子裏散發出的孤獨與高傲,旁人永遠不懂。

林亦沫淡淡的笑:“也許吧。”

“你與絡寒是什麼關係?”隱涉淩鳩問道,緊緊的盯著林亦沫。

仿若不在意,林亦沫淺笑:“他救過我。”

“其實,我們是同一種人。別愛他。”隱涉淩鳩說完,轉身離開。仿若天空被撕開了一道口子,本應該是陰沉沉的天,突然有陽光傾瀉下來。落在了他的身上,宛如天神。

林亦沫一時愣了……

許久,才想起……他說,他們是同一種人。

林亦沫抱著絕音琴,大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卻連眼淚都落了下來。

來這裏,這麼久了,沒有人知道,連上官飛雪、素塵他們都不知道,她是那樣的孤單。

這不是她的世界,她隻是一個見證者。沒有人懂她,也沒有人知道她的害怕與孤單。

他們一直覺得這個世界是方的,他們沒有電視、沒有電腦、沒有燈……這裏的一切,她都格格不入。

她自己都不曾發覺,自己是這樣的孤單。

孤單到自己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想法,隨波逐流、渾渾噩噩的過了這麼久……

他亦是孤單的,從第一眼看見,就已經知道。

他的眼裏沒有任何人,他冷漠,他高傲,沒有人敢靠近。

所以,我們,是同一種人……

學不會相信,不需要旁人了解。就算笑得再明媚,眼裏卻依然淡漠。

淩鳩……

可是你又不曾知道。

我和你不一樣。

這是你的世界,至少你不是一個人。

這是我的悲哀。

沒有發覺,我心底的恐慌。

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恐慌……

真正意義的,一個人……

踉踉蹌蹌的回到東宮。

撞上了正打算尋林亦沫的夜鳶。微微一笑,卻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亦沫醒來的時候已是夜裏,唯有夜鳶還坐在床邊。

見林亦沫醒來,嘲諷的笑了笑:“不愧是神醫,說你什麼時候醒就什麼時候醒。”

“鳶。”林亦沫輕聲叫道:“我怎麼了?”

“他是太子,主人,你還會幫上官家報仇嗎?”夜鳶沒有回答,神色有種莫名的哀傷。

林亦沫看著夜鳶,恍然明白了。她,並不相信自己……

“鳶,你不知道……”林亦沫嘲諷的笑了笑,繼續說道:“就算素塵他是太子、是隱涉絡寒,那又怎樣?是的,我承認,我對他不是沒有感覺……可是,那又能代表著什麼?我的靈魂,不屬於這裏。我的愛情、也不屬於這裏。”

說完,林亦沫閉上了眼。沒有再看夜鳶。

“主人,我相信你,但是我也會用自己的方法報仇。”夜鳶的聲音,冷冷清清的。

林亦沫安靜的在東宮養病,與隱涉絡寒見麵的時間越來越少。

似乎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之間已經有了細微的裂縫。

他喚她林姑娘,她喚他,太子殿下。

“麗妃娘娘金安。”禦花園裏,林亦沫淺淺行禮說道。

冷月霞溫和的笑著說道:“林姑娘,起來吧。”

“是。”林亦沫低聲回答著起身。

“林姑娘,寒兒待你可好?”冷月霞揮了揮手,讓宮女太監們離開。

“太子很好。”林亦沫想了想,回答。

冷月霞懶懶的笑著,說:“那你可願做太子妃?”

林亦沫暗自驚訝,低頭:“請娘娘恕罪,民女……不願。”

“哦?”冷月霞仿佛好奇的問道:“為何不願?”

林亦沫低頭:“是民女身份低微,配不上太子殿下。”

許久:“下去吧。”冷月霞的聲音冷冷的傳來。

還好,隻是試探而已。林亦沫鬆了口氣。

若有所思的走著。

走了許久,林亦沫抬頭。不由皺起了眉。

月崖宮,好熟悉的名字……

似乎曾經來過……

金碧輝煌的殿門,卻沒有一個宮女太監……

是冷宮嗎?

林亦沫心下奇怪,走了進去。

終於想起……這是王上隱涉淩夜的寢宮。

走過層層紗簾,林亦沫認真的看著寬大床上,那個小小的人……

其實,隱涉淩夜並不柔弱。但是床太大了,他看上去便格外的小。

臉色依然蒼白,好看的眉緊緊的皺起。

他的發格外的黑,與蒼白的臉,那般的衝突。

“你是誰?”猛然,隱涉淩夜已經醒了。語氣,是一種懶懶的疲憊。

林亦沫退後半步,低頭:“民女,林亦沫。”

隱涉淩夜皺眉:“林姑娘?”

話剛說完,隱涉淩夜忽然說:“不好,冷月霞來了。”

猛的抓起林亦沫,放在一邊的櫃子裏。

動作幹淨利落,完全不似一個重病的男子。

待隱涉淩夜剛剛躺回床上,門便開了。

宮女們挽起紗簾,行完禮離開。

隻留下冷月霞一人。

冷月霞緩步上前:“王,臣妾看你來了。”

隱涉淩夜懶懶的說:“我同意傳位給他,但是……”

冷月霞似乎微微吃驚,卻冷冷的笑了:“你沒有選擇。王。”

“你應該知道,隻要沒有我的親筆詔書。就算我死,就算你手眼再怎麼通天,他都不可能當王的。”隱涉淩夜嘲諷般的笑著,說道。

林亦沫躲在櫃子裏,似乎明白了這對帝王夫妻中的暗流湧動。

冷月霞想了想,冷冷說道:“好,你有什麼要求?”

“我會寫在詔書上的,你不用擔心。”隱涉淩夜的笑容,帶著誰也看不懂的詭異。

“什麼時候寫?”冷月霞隱隱的感到不安,問道。

隱涉淩夜打了個嗬欠,仿若困極了一般:“明天吧。”

冷月霞淺淺一笑:“希望王上不要讓臣妾失望,不然臣妾會做出些什麼就不一定了。”

隱涉淩夜沒有言語,仿佛已經睡著了。

許久,林亦沫清楚的聽見一聲歎息。然後便是離開的腳步聲。

“林姑娘,隻有你能幫我了。”櫃子的門,被打開了。

林亦沫走了出來,想了想:“我可以幫你,但是我想知道為什麼你會滅上官一族。”

隱涉淩夜臉上閃過一絲驚訝,轉眼即逝,說:“有些事,你不用知道。”

林亦沫的眉,皺了起來:“幫你,我能得到什麼?”

隱涉淩夜搖頭:“我沒有什麼可以給你。”

林亦沫歎氣,想了想還是說道:“好吧,我要怎麼才能幫你?”

隱涉淩夜自床褥裏取出一卷綢子,雙手遞過:“林姑娘,請你把這詔書送到睿王隱涉淩鳩手裏。”

林亦沫微微驚異,接過,撥動絕音琴機關,將詔書放了進去。

隱涉淩夜愣愣的看著,喃喃:“絕音琴……雪兒?”

林亦沫沒有聽見,淡淡一笑:“那麼,王,再見。”

天微微的黑了,本是春暖花開的時節,林亦沫卻覺得很冷、很冷。

早早的,林亦沫來到禦花園裏,沒有再彈琴。

一連幾日,淩鳩都沒有出現。林亦沫隱隱的不耐煩起來。

“鳶,去幫我聯係睿王爺。我要見他。”林亦沫看著夜鳶,冷冷說道。

“是。”夜鳶點頭,轉身離開。

隱射淩鳩來到的時候,正是下午。林亦沫倚著窗子,撥弄著絕音琴。

“找我有事?”隱射淩鳩帶著淡淡的疲憊,問道。

林亦沫微微淺笑:“鳶,你先出去。不能讓任何人靠近。”

待夜鳶離開後,林亦沫抱著絕音琴扣動機關。

“詔書!”隱射淩鳩看過後驚訝道。

又說:“難怪現在王宮守衛如此嚴密……”

抬頭,隱射淩鳩神色嚴謹:“林姑娘,跟我走,離開這裏。煥水國就要亂了。”

林亦沫慢慢的笑了:“你是擔心我,對嗎?可是不用了……淩鳩,你知道嗎?我喜歡素塵,自第一眼看見,我就喜歡他了。我知道把詔書給你,素塵他會討厭我。可是,我多想知道,他究竟喜不喜歡我。”

隱射淩鳩語塞,他要怎麼告訴她?現在形勢已經到了危在旦夕。一旦絡寒不能名正言順的登上王位,林亦沫這個毀了他帝王夢的女子能否存活都不一定。

“你走吧,淩鳩。謝謝。”林亦沫溫柔而甜美的微笑著。

隱射淩鳩突然明白了,他以為,她不知道。她一直都是用疏離的態度,冷眼旁觀。這金碧輝煌下的肮髒,她已經知道。她卻什麼也不說,所以,這個王宮裏所有的人,都沒有察覺到。或者,他們已經遺忘了這個安靜的外來女子。

深深的看了眼林亦沫,隱射淩鳩轉身離開。

背影似乎更加的孤單……

林亦沫依然微笑的看著,可是,心髒那個地方,似乎有什麼東西,坍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