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1 / 3)

龍門客棧當然不在龍門,在京城近郊,進城隻要一個時辰;官道傍,林木秀竹花草之間,更有兩條小溪自左右而來,於門前彙成一潭淨水,更添韻味,京城名流多來此聚會。現在,是黃昏,在小池邊有些人,特別引人注目的是一個赤著膊,穿條破褲子的青年,長相怪異,一看即知非中華族類,,且看他負手於後,所立之處亦是分外顯眼,而他口中念叼的更讓人側耳且不解了,隻聽他道:“我停止我所有呼吸在我沒有呼吸的時候,我在我沒有呼吸的時候停止我所有呼吸隻是為了更好的呼吸,我在我沒有呼吸於是停止所有呼吸隻為更好的呼吸的時候感覺生命快要終止,生命呼吸,呼吸生命,生命著就要呼吸,呼吸隻是為了表示生命的存在,或是呼吸本身有更大的意義?我不了解,我不了解是因為我太了解,我太了解是因為我根本什麼也不了解,世間一切皆是如此地變化著對立著關聯著無恥無聊無趣著。昨天晚上我睡得很晚,一隻黑鳥穿過我的心靈,我看到魔鬼的召喚,同時也有天使在眼前不遠;或者,魔鬼與天使本就是一體,事物的兩麵;就如最聖潔的女人其實也最淫蕩一般。我在鳥的翅膀上發現一絲青絲,似乎還有香氣,在香氣中我感覺到一種熟悉的氣息,曾經的年輕,我想到了多少年以前的一個春天;我不愛春天就如春天的不愛我,雖然我並不知道春天是不是愛我,就像你恨一個人也感覺他在恨你一樣,我不愛春天同時也感覺春天不愛我。這種感覺卻在那個春天失得不見蹤影,我明明感覺到我愛你,卻就是感覺不到你愛我。我想,昨天和今天與明天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時間在任何時間依然還是時間,就是時間在任何時候都不是時間一樣,不同的不過是人的心理,眼光,處境;愛與被愛或不愛,同樣如此,沒有任何區別;愛本就是不存在的虛無。”

李尋歡忍不住了:“喂,我說老兄,你能不能把一句話說明白?你可不可以把國文上到三年級再來感慨好不好?”

這個說道:“你認錯人了吧,雖然我也常常認錯人,但我卻隻是認錯我自己,從不會認錯旁人,因為我從來就不去認人,與我無關的,我都不去相識;不去相識,也怎麼會出錯?世間最好的避免錯誤的方法就是連正確也放棄。”

“惡心得想吐,靠!難道你沒有名字?”

“名字?名字是個什麼東西,這很重要麼?人是靠靈魂存在還是靠名字呢?即使我沒有名字,我依然是我,我的靈魂依然如故;名字,名字有什麼用呢?一條狗需要一個名字,一隻貓也需要一個名字,難道我們人類就非得跟一條狗一隻貓一樣麼,一樣地需要取一個名字來分辨麼?難道我們不能從靈魂去分辨彼此麼?哦,上帝啊,仁慈的主啊,你是否非要知道我的名字呢?難道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叫馬可·波羅麼?”

李尋歡奇怪道:“靠,原來你就是那個在羅馬被流放的詩人啊,終於見識了。你不是在泉州大妓院裏當大茶壺麼?怎麼又跑長安來了。”

馬可·波羅忽然哀傷起來,長歎道:“老板嫌我長得不夠機靈,把我炒了。我下崗了。聽朋友們說長安是一個文化藝術氛圍很濃的城市,遍地的美女在等待著詩人們的采擷,遍地的金銀在等待著詩人們的俯拾,我帶著我的夢來了。哦,上帝啊,你為何要活活地擊碎我的夢想呢?從威尼斯到羅馬,從巴黎到倫敦,從雅典到巴比倫,我的夢,我所有的夢全都破碎了;最後的聖地――長安,也陷落了。這不再是一個文學藝術的聖地,這不在是一個詩人藝人的天堂。你說,作為一個文學青年,我希望找到一塊淨土,這個要求過分麼?”

“靠!不要做白日夢了好不好?文學青年就可以滿地地抓金銀,滿地地摟美女麼?靠,那我還當文學青年去了。”李尋歡道。

黃蓉和楊不悔都不耐煩起來,回身卻見李尋歡還在那邊瞎扯,便道:“喂,你還要扯到什麼時候?”

李尋歡道:“拜托,你有完沒完?我都送你出城了你夠了吧你?做人要知足呀,有道是做足常樂呀,你幹嘛要這樣讓自己不快樂呢?”

馬可·波羅忽然道:“錯了,有人是這樣說的,不滿是向上的車輪。”

“誰說的?”

“魯迅。”

李尋歡冷哼道:“有人還這樣說,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

馬可·波羅眨眨眼問:“誰說的?”

“**。”李尋歡搖搖頭便起步向黃蓉和楊悔走去,口中道:“我怎麼老是遇到神經病?”

馬可·波羅緊隨其後,說道:“一般情況下,隻有白癡才會說別人是白癡,隻有傻瓜才會說別人是傻瓜。”

李尋歡道:“靠,你跟來幹什麼?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隻有神經病才會說別人是神經病。我跟來是因為你說我們要交個朋友的。”

“靠,我有說過麼?”

“啊?難道你說過你都不記得了?你這是什麼眼神,你不相信我說的話麼?你為什麼不相信呢?你說,你要怎麼樣才會相信我?讓從一百層的高樓跳下來,腦袋開了花,腦漿拿來給你煮湯?還是上吊,還是割腕,還是服毒,還是剖腹?要怎麼樣你總得說句話呀不是?”馬可·波羅是真的很急了。

李尋歡道:“算了,就當我說過吧,正好我也想和你聊聊,是什麼讓你離開祖國羅馬,不遠萬裏飄洋過海來到中國的妓院裏當龜公呢?”

“其實,”我馬可·波羅神秘地壓低聲音,道:“其實我是個詩人――這個全天下都知道了,在但在我的家鄉,詩人過於多了點――多如牛毛啊,我不得不隱藏我自己的身份,以圖個清靜,要知道找我簽名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可是,我這個小小的願望也沒有並實現啊,成天成百上千的美女,穿著非常暴露,站在我窗戶前,叫著小馬,小馬哥,小馬哥哥……更有些美女啊,脫了內衣內褲扔上來,沒到半月,我整個房間都被內衣褲給塞滿了,我不得不遠涉重洋啊,來到中國啊。我是被女人給逼的啊,你理解我了麼?你得理解我啊。”

李尋歡忍住沒有笑,隻是說:“我家裏李白的簽名有八萬多個,你要有興趣我送你一個兩個三個四個的。”

馬可·波羅道:“先生,我們正談得投機呢,難道你不覺得李白跟我根本不是一個流派的麼?我的詩充滿了熱情,羅馬人特有的奔放,李白的詩都太含蓄了,東方人特有的含蓄。”

黃蓉聽著兩人的對話不由好笑,覺得遇到了神經病,是兩個;李尋歡和馬可·波羅都是神經病。她挾著李尋歡與楊不悔駕著馬車出城,因為兒子在她手上,所以李鴻章早就交待了下去,一路暢通無阻。到了龍門客棧已近黃昏,黃蓉與楊不悔合計停下來休息,反正她有李尋歡這個人質在手怕什麼呢?誰知卻遇到一個神經病馬可·波羅,不由好笑。

李尋歡道:“不好意思,我要進去喝酒了,不奉陪了。”

馬可·波羅說道:“正好,我也正要去喝酒。”

“那你先請。”

“不,我一定要和你們一起。”

李尋歡不解道:“原因?”

“因為我沒有銀子,這個原因如何?”

“真實,豐富,充分,我喜歡實事求是,這頓我請了。”

於是二人隨黃蓉、楊不悔進了客棧,找了張桌子,坐了下來。楊不悔說道:“黃小姐,箱子裏的人應該放出來了吧。”

黃蓉笑道:“姑娘好眼力,早看出來了。”

楊不悔笑道:“其實也不是我好眼力,而是箱子裏的人放了個屁,實在是太臭了。”說著讓手下的兩名夥計去把箱子抬進來。

這時酒菜上來了,馬可·波羅毫不客氣地吃了起來,李尋歡愣了半天,向黃蓉道:“你覺得這位先生有幾年沒有吃過東西了?”

黃蓉道:“不要看這邊。”

“為什麼?難道你不覺得你長得很醜嗎?如果你是漂亮的,你有權阻止我看你,可是你這樣的醜陋不堪,有什麼資格和權利來阻止我看你呢?”

黃蓉道:“喔?我麵巾還沒有摘下來,你就說我長得醜了,你眼睛長在什麼地方的?”

“我覺得我有責任有義務並有權利且有必要說出這個事實,通常情況下男人的眼睛都是長在**上的。根據權威組織論證,男人通常是以下半身思考問題,尤其是麵對女人的時候。對了,各位有沒有需要印度神油的?”一個聲音在他們身後說道,這是一個青年。

李尋歡回頭便看到了他,手腳被鎖,散著頭發,穿著囚服,不由說道:“閣下實乃高人啊,說得太精辟了。出口成莖呀,佩服佩服。”

楊不悔的兩個夥計把箱子抬了過來,李白和趙飛燕終於可以得見天日了,突然見到陽光,還很不習慣,眼睛眯成了一條線。原本嬌小白晰的趙飛燕,此時更顯蒼白,甚至說是慘白了。

馬可·波羅抬頭看著李白,說道:“這位先生竟然和我有幾分神似啊,緣分啊緣分。但是,雖然有幾分神似,但絕對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是我,我也不是他,原因是,如果是的話,現在怎麼會有兩個人同時出現呢?”

“廢話!”李尋歡道。

那個青年接口道:“我覺得我有責任有義務並有權利且有必要說出這個事實,我覺得這位先生與你根本沒有半點相似,無論從氣質從素質從麵相,他都是人中龍鳳,上上之選,而你看看你,”這青年對著馬可·波羅道,“從頭到尾裏外看了三四遍,總看不到一點點像他的素質在裏邊。既然大家這麼聊得來,那咱們坐下來一起研究研究吧。--來,開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