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行無詭背著剛打造好的兵器,悄無聲息地走進校場。場內如常的聚著一群田氏子弟練武耍樂,中行無詭隻看了一眼便管自往兵器架去收拾了。
安平田氏是齊王宗親,雖然關係疏遠沾不上什麼光,在安平當地卻是望族,是以這個校場不僅占地甚廣,兵器更是一應俱全。齊國近年來國勢頗隆,所以武風盛行。安平田氏財雄勢大,門下養了不少食客天天在此傳授武功。
此時場內兩個少年鬥得正緊,中行無詭認得是田勇與田分。兩人都素以武勇自居,平時鬥慣了,一打起來便難解難分。中行無詭也懶得去看他們,隻是撤去架上用損的兵器再放上新的。
待收拾得差不多時,隻聽圍觀眾人一陣哄笑,卻是田分一式橫掃千軍,田勇閃避不及被掃散了發髻。雖然隻輸了半招,但披頭散發的甚是狼狽,因此田勇大聲咒罵了兩句。一旁觀戰的教頭上前指導兩人適才錯失之處。
中行無詭紮好替下的兵器正待離去,一眼瞥見新落場的少年,卻又打消了主意,反而靠的近了些。那少年生得方麵大耳,劍眉星目,唇線極薄,因而表情顯得甚為堅毅。中行無詭知他是田單,也知他劍術極佳,年僅十五已經打遍安平無敵手,門下食客都隻能做他的陪練。田單身量頗為健朗,顧盼之間已隱有威儀,此刻往場內一站,直如淵停嶽峙,確有高手風範。
另一邊落場的正是剛才指點田分田勇的食客。他抬手行了禮,一挺木劍便刺向田單。田單還過禮,凝神看那劍來勢,待快要及體時才一扭腰閃過,手中木劍刺向那食客肩頭空擋。卻見對方並不閃避,一個旋身木劍掃往他腰際。田單叫了聲“好”,沉腰坐馬一劍拍在對方劍身上。那食客隻覺手中劍一沉,暗道不好,田單劍已順勢上撩削他手指。他兩手猛按劍柄引得劍尖上挑帶偏了田單來劍,同時自己往後急躍,終於險險避開。兩人又變成遙遙對峙。
這一輪攻守兩人都是應變奇速,動作卻又清清楚楚,中行無詭看得心領神會,一個“好”字便要脫口而出。這時卻突然有人拍他肩膀,那個“好”字便隻能被生生吞進肚去。抬頭看時,是神色不善的田勇。
田勇狠狠瞪著他道:“中行家的小鬼!這裏也是你能待的地方?看比武?你能看懂?還不快點滾出去!”
中行無詭知他因剛才落敗想找人撒氣,並不計較,隻衝他一笑便向外走。
田勇沒料到他會對自己笑,不禁呆了呆。他正在氣頭上,越想越覺得那笑是嘲弄他敗了,隻能找個小孩撒氣,偏生他確是這般想法,不由惱羞成怒,大聲喝道:“站著!”見中行無詭不理他,便衝上前去扯他手臂。中行無詭仿佛背後生了眼睛,待他衝勢已成再難回轉時才往側一躲,引得田勇一個踉蹌,險些摔倒。這時已有人注意到他們這邊,見田勇竟抓不住一個小孩,都嘻嘻而笑。田勇撲了個空本已覺得丟臉,聽到眾人嘲笑更覺羞憤難平,一張臉漲成豬肝也似,突地拳腳齊施狂風暴雨般向中行無詭攻去。他此時已顧不上自己是以大欺小,一心隻想抓住中行無詭好好教訓一番,以挽回少許麵子。中行無詭也不逃走,隻扔下手中兵器以方便閃躲。
圍觀眾人本覺田勇這樣對付一個小孩未免小題大做,並且勝之不武,待到看見他這番亂打竟連中行無詭的衣角都沒沾到,都不由嘖嘖稱奇。忽聽一人大叫:“停手!”卻是田單也被引了過來。
田勇一輪急攻其實自己已有些緩不過氣來,此時正是勉力支持,聞言趁機罷手,卻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粗重的喘息。中行無詭亦是薄汗微現,昂然站在原地。
田單看看兩人,示意教頭把木劍給田勇,言道:“這小孩躲得不錯,你再試試他的劍法。”又把自己的木劍遞給中行無詭道:“小兄弟,你放手打就是,我不會叫你受傷的。”他見中行無詭瘦小,言語中儼然以長輩自居。其實中行無詭隻比他小兩歲,隻是尚未發育,看來就頗為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