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行無詭知今日勢難就此作罷,索性豁了出去,默默接過劍擺開架勢。他用慣自家鐵劍,此時手執練習用的木劍隻覺得輕飄飄的。
另一邊田勇已持劍瞪了他許久。田勇雖為田單族兄,卻一向唯田單馬首是瞻,聽見田單要他比劍,雖然覺得讓一個小孩做對手簡直兒戲,也沒想到反對,隻一心要在劍術上折辱中行無詭。他適才已知自己身法遠不及中行無詭靈巧,是以盤算著以力量取勝。待得見到對手那不倫不類的起手,知他不曾學過劍法,不由心頭暗笑,大喝一聲一劍當頭劈下。竟是絲毫也沒留手。
中行無詭見他這樣凶悍,也不由心頭有氣,暗自決心定要當眾羞辱他一番。他看田勇那一劍來勢並不難擋格,隻是力道奇大,知道他想要以力取勝。他要避開自是不難,隻不過一味閃躲的話要取勝卻難。中行無詭平日裏性子就拗,此時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更是不願就此服低,心中隻道:你想要比力氣,我就讓你輸得心服口服!竟是不加閃躲一劍迎了上去。
田勇與中行無詭兩人身量相差頗大,田單見中行無詭不自量力去硬拚,不禁一皺眉,稍稍向前踏出一步以備不測。隻聽砰的一聲,中行無詭一張臉雖漲得通紅,卻穩穩架住了田勇的劍。田勇立時劈出第二劍,又被架住。幾次之後田單已然看出中行無詭盡可以擋住田勇攻勢,便留心觀察他的劍路。這一看更覺驚奇,原來中行無詭的劍招幾乎都是似是而非,卻每每仗著應變神速能格住田勇的劍,把田勇氣得哇哇亂叫。
其實田勇這般打法實在是破綻處處,中行無詭雖然一一看在眼裏,卻偏偏不去攻他。他犯了牛脾氣,一心要憑力量壓倒對手。
田勇由於是主攻,體力消耗更大,不一刻已經氣喘籲籲了,攻勢也隻是勉力維持。他們這些田氏子弟平日雖然喜歡打打鬧鬧,卻不願認真練習,更吃不得苦。打一會兒那是無妨,要耐久則決計不成。中行無詭知道田勇銳氣已過,看準時機在他收劍的刹那跳起來,將整個人的份量都壓到他劍上。他之前都隻是防守,田勇沒料到這一記猝起發難,竟招架不住向後直退了六七步,騰地坐倒在地上,一時紫脹了臉皮隻是幹瞪眼。
校場上鴉雀無聲。沒有人料到一個外貌如此文秀的孩子能夠硬碰硬地勝了田勇。良久,田單長長吐了口氣,拉起仍在調勻呼吸的中行無詭道:“你跟我來。”
中行無詭隨著田單走出校場,心下委實有些犯疑,不知道田單又讓他比武又找他說話到底是什麼用意。幸好田單馬上開口了。
“你功夫很不錯啊,跟誰學的?”
中行無詭一聽,心下暗自思忖:原來是要追究這回事,不過我學都學了,諒你也沒本事要回去。於是直言道:“我常來這裏收拾兵器,有時看見那些教頭傳授功夫,隨便看兩眼也就會了,談不上學。”
田單卻沒有生氣,微微一笑道:“我也看出你是偷學,否則不會使得這樣亂七八糟。”
中行無詭麵上一紅,強辯道:“我見那些招式太過繁瑣自己改了。不管使得對不對,能敗敵就是好招!”
田單不理會他,偏頭想了一下,又問:“你是中行家的小孩,叫什麼名字?”
中行無詭答道:“我叫中行無詭。”
田單道:“好,我記著了。你要是好好學一學,比我那些兄弟們要厲害得多啦。”頓了頓問道:“要不你到這裏來陪我練武吧,月奉就和我門下那些舍人一樣,如何?比你家那些活兒要賺得多呢。”
中行無詭麵色一變,大聲道:“我家雖是打鐵的,卻是憑自己力氣堂堂正正賺錢。中行氏可以窮可以破落,但絕不為人奴仆!”言罷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