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見到他起,除了交警的問訊,他一句多餘的話也不說。擋了出租送他回家,夏頤在副駕駛位上陪著熬夜班熬得無聊的的哥聊天,張曉煦則耷拉著腦袋安靜地坐在後麵。那模樣,活像是發條走完的機械玩偶。不說不笑,沒有表情,也沒有反應。
把他扶回家以至到安置在床上,張曉煦都一言不發。他這樣的狀態,反而讓夏頤不敢開口問。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張曉煦。
幫他蓋好被子,夏頤轉身要走的時候,卻被他牢牢地抓住了手腕。
“小夏,別走,陪陪我。”
終於聽到他的聲音,夏頤反而後悔了。他聲音裏明顯的壓抑著想哭的情緒的沙啞,讓自己也跟著心痛。
夏頤坐在床沿,抱住了張曉煦的肩膀。
“想哭就哭吧,別憋著。”
短暫的沉默後,張曉煦沒哭,隻是扯著嗓子歇斯底裏地抱怨。
“都怪我,我怎麼能就那麼一走了之?”
“如果我當時肯等著他一起走,而不是扔下他不管了。他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了!”
“他從小都很優秀,一直那麼耀眼,可現在卻...我怎麼就那麼混蛋啊!不但不聞不問,還讓他就那麼走了!”
“你說得沒錯,張曉蔓說得沒錯,就連裴冉那小子都沒說錯。我是個混蛋!真他媽的混蛋!”
……
漸漸地,沙啞的怨聲,被淒涼的哭聲替代,充斥了夏頤脆弱的鼓膜。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張曉煦也會有這樣無法抑製地大哭的時候。雖然很難聽也很難看,但那種痛苦難耐的情緒還是一絲不漏地敲打在了夏頤的心裏。他能做的就是把眼前這個難得軟弱的男人抱得更緊了。
盡管不是很懂他說的那些話,夏頤心裏也清楚明白,他是在為了別人而哭而悔恨。
第二天早上張曉煦強忍著頭痛醒來的時候,夏頤已經穿戴整齊,準備出門了。
“醒了?頭疼吧。公司的事有我,你就在家休息吧。”
說著夏頤就要走,張曉煦動了動嘴唇;“小夏,我昨天……”
“放心吧,這是最後一次了。”夏頤歎了一口氣,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安慰著安慰著,就安慰到床上去了。也許同樣是出於自我安慰,回應他的愛撫時,就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最後一次了。他再也不會和這個男人上床了。
看著張曉煦那有些不知所措的眼神,夏頤一字一字地清晰說著:“張曉煦,你知道嗎,我從大一見到你的第一麵,跟你搶床位的時候就喜歡上你了。”他自嘲地笑笑,“八年了,也夠了。”
幾秒的呆滯後,張曉旭剛開口叫了聲“小夏”,就被夏頤搶了白,堵住了他下麵要說的話。
夏頤大度地衝他擺擺手:“行了,什麼都別說了。你就當沒聽過,咱們以後還是哥們兒。”他轉過身,遲疑了一下,又轉了回來,“你那份文件我看了,如果有什麼能幫上忙的盡管說。不過,你不要太衝動,否則反而會害了他。”
說完這些話,他就毫不留戀地離開了。
站在門外,夏頤長長地喘了一口氣。不過,這次是他的心在喘氣。果然說出來會輕鬆很多。他已經不在意張曉煦的反應,不在意他詫異的眼光。結束了,終於結束了。
夏頤前腳走,後腳就有人瘋狂地砸門。張曉煦支撐著宿醉疲憊的身體,晃晃悠悠地開了門。但是對方根本沒給他站穩的時間,就一記重拳招呼上來。
張曉煦重重地摔在地板上,發出一聲悶哼。可是奪門而入的人顯然沒有這麼輕易放過他的意思,抓著他睡袍的領子,粗魯地把他整個人從地板上拖起來。
“張曉煦,你他媽的混蛋!”楊峰邊衝他嚷嚷,邊在他的肚子上又補了一拳。
這下,張曉煦連反罵的力氣都沒有了。他覺得胃裏跟翻江倒海一樣,張開嘴卻隻能痛苦地幹嘔幾聲。
楊峰的手機響了,他站起身,邊掏著手機邊指著張曉煦罵:“你他媽找誰玩,找誰發泄我都不管。不過,如果下次你還敢招夏頤,就不是這麼兩拳算了的!”
“喂!”楊峰不耐煩地應著電話。
“我看見你車了。下來吧,別為難他了。”夏頤在電話那端遲疑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