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1 / 2)

年三十一早,升過殿,說過廢話,發過紅包,退過朝,臣下們拿著紅包喜滋滋回家團圓去了。趙孟田換身家常衣服,坐在爐邊烤火,模樣頗蕭索。往年這時候,一大家子人圍坐在堂屋內烤火。烤火的當口也順道燒些小食,白薯、紅薯、板栗、扔進去,火候到了扒出來,邊吃邊閑話家常,不論親的養的,都親親熱熱,日子雖不富裕,卻也其樂融融。

也不知他們今年是怎麼過的……

他想到人界看看,但又近鄉情怯,怕看了添愁……

趙孟田想著想著就快兩眼淚汪汪了,趕緊拿袖口胡亂朝臉上一抹。

其實,在這兒過年也沒啥不好的,也挺熱鬧,稚華、雷開、兩老鬼,都在忙進忙出準備年夜飯,長琴、五鳳掛炮仗,預備開飯前燒一掛,去去晦氣,招招喜氣。稚華和兩老鬼留在這兒過年不奇怪,奇怪的是雷開、五鳳和長琴。雷開是東海龍王第九子,難道不要回家團圓去麼?五鳳和稚華是妖族的,難道也不要回家團圓去麼?之前他問過兩老鬼,老東西一語帶過,說什麼,他們不過年。再問,就歎口氣道:“陛下,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您還是別打破砂鍋問到底了吧。”

後來也就罷了。看來,家庭越大,人口越多,經就越難念啊!

他站起來,伸個大懶腰,朝廚房走去,準備進去搭把手。進去看見雷開在切魷魚絲,他湊過去,“我來吧。”,搶過刀子“咚咚咚”動手剁,剁了幾下,一塊魷魚藕斷絲連,大小不均,刀工奇差,看看跟剁老蘿卜纓子喂兔子差不多少。雷開接過刀,說,“還是我來吧。”。他訕訕退到一邊,見稚華掌勺,炒白菜心,又躥過去掂兩把。炒菜講究的是大火快翻,他動作稍慢,菜就糊了。稚華看著焦黑的白菜心,一臉沉痛地說道:“陛下,您去外頭放煙花玩兒吧。”。“……”。兩老鬼正抬水往廚房走,見他手癢癢想“幫忙”,趕緊說,“陛下,老奴們抬水抬慣了,一會兒不抬就腰酸背痛腿抽筋,嘿嘿……您還是到外頭放幾個炮仗吧……”。“……”。

哼,都嫌他幫忙幫的不是地方,添亂!

要他出去是吧?出就出!到門外放炮仗去!

趙孟田踱出大門外,拿了幾對二踢腳,招呼長琴五鳳過來一道玩兒。這三個,一個是長不大的老小屁孩,一個打小在妖界就是有名的搗蛋鬼,一個是閑極無聊加上思鄉情切,玩著玩著就瘋了,二踢腳拿在手裏點,點燃了就互相扔,看誰躲的最漂亮最利落。趙孟田手腳笨,躲閃慢,身上已挨了五六發。他閃身躲到一根廊柱後,瞅準了長琴後背,“揉”的一拋,“砰砰乓乓”,三對二踢腳爆起來也夠這臭妖怪喝一壺的!趙孟田笑,張大嘴笑。等爆竹雲開霧散,水落石出,他蹦出來喊:“哈!這回讓我炸著了吧!”。一撲撲到人家背上,圈住人家頸子,往死裏勒。

“得意什麼!毛都沒沾上一根,你在那嘿嘿傻樂啥?!”長琴從假山後頭出來,左手

抱膀子,右手甩一對二踢腳,衝他一擺下巴頦,“仔細看看你摟的是誰。”

“……”趙孟田笑大的嘴還沒來得及收攏,他瞪圓了眼看這抱膀子甩二踢腳的長琴,不太敢以同樣瞪圓了的眼去看貼在他右臉頰上,與它耳鬢廝磨的這張臉。他先撤左腳,再撤右腳,最後輕輕撤掉環在人家脖子上的一雙手,從後路迂回,隻要繞到長琴那邊,一場敏捷的大撤退就完成了。隻是,莽撞毛糙,從來都是有代價的。代價就是被人家反扣回去,畫地為牢,把他整個鎖進去。他後腦勺抵住那片闊大的前胸,出奇的乖順,別說要擄他,就是要撕他他也不敢還手。

還是長琴有膽,飛起一腳直取那人心窩,“閭非,鬧到我們地盤上來大擂台?太不守規矩了吧!”。

閭非一動不動,麵不改色,眼看那一腳就要踹上他了,把趙孟田嚇了個膽裂——我個天爺!這一腳是鬧著玩的麼?!踹準了老子這張臉就成稀麵糊糊了!踹不準,老子一條膀子從此就要和肩膊分家了!長琴這臭老小子長沒長良心,出這種損招!他真想來個夠分量的慘叫,可嗓子來不了了,噎的死死的,一節音都拔不上來。認命認命,閉眼!省得睜著眼挨這一大鞋底子!

長琴的鞋底子貼著趙孟田的耳朵擦過,勢頭很勁,帶起來的風“嗖嗖”的。閭非抽身退去的時機選的太懸了,一定是故意的。趙孟田嘴巴撐得渾圓,無聲慘叫,轟隆隆幹打雷不下雨。這一腳既沒踢中閭非,也沒踢中趙孟田,踢在了假山上,假山轟然倒塌的響動又把廚房裏忙活年夜飯的鬼們招了出來。兩老鬼手上抄著擀麵杖,命也不要地向閭非衝鋒,邊衝邊亂掃一氣,邊掃邊扯開喉嚨罵:“忘恩負義的東西!當年陛下帶你不薄,你卻反他、害他!奪去冥府地底大半江山,又使邪法謀了妖王的位子,還不滿意?你是想再逼死他一回麼!”閭非隻是閃躲,不言語也不出手阻他們。任他們罵。

“虞龍虞虎!休得放肆!退下!”他不阻,稚華阻。論身份,閭非是妖族之王,放任臣下肆意海罵,隻會讓秦廣王府丟麵子失風度而已。“妖王陛下如果有事找我們陛下商量,可先下拜帖,按規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