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棺材板同樣笑得一臉油葷。今夜“收成”不錯,隻可惜天將破曉,鬼門將閉,少不得起身收拾,送冤家回去。他掰定趙孟田腳,與他穿鞋,摟定趙孟田腰,與他係絲絛,整束完畢,送至來時路盡頭,再來點兒綢繆:“我請仙家算過,再有一段時日,你便能尋回前生記憶,我亦要元神歸一,那才是你我天長地久的時候。”。趙孟田肚內打暗賬:死棺材板!臭烏龜!也有不會謙讓謙讓!讓老子得一回手又如何?會死啊?!聽他這言語,占便宜還沒個夠了,還天長地久咧!老子且得詐你一回,不然這心裏老大不爽的!
“哎,你與韓慶之相熟否?”拿他十幾二十副馬畫來,勾魂使們出公差就有坐騎了。
“有些交情,怎麼?”
“……能不能……想法子弄十幾二十副馬畫給我?”趙孟田有些忸怩。棺材板的東西,他向來是順了就走的,這麼正麵朝他要,還真沒有過。
“要來是能要,隻是如何送至你手?”
“……我巡過人界一圈自會去找你。你把畫掛在陽山樓,原來我住的那間裏頭就成。”
“好。時候不早了,我原路送你回去。耐心等候一段時日,自有因果。若是忍耐不住……”棺材板臉上的笑鬼起來。趙某人悚然,喉頭幾個起落,咽了幾口唾沫壓驚。“可將這個取出暫代。”
兩人麵對麵立著,一個手上拖著具“角先生”,一個披頭散發眼瞪口呆,看著是三分滑稽七分詭異。
“你、你拿這個出來做甚?!”
“獨守空房,身心寂寞時候,可權作安慰。”棺材板笑得一團和氣。這神態,好似送的是胭脂、香粉、花枝兒,正大光明,沒什麼好遮掩的。“此物得自遼西渤海國,內有機關,伸縮自如,大小隨意,又有轉珠一枚,出入之勢與‘真物’無異,你拿回去試試。”他往趙孟田褲腰帶裏斜斜一插,用絛子掩住,完後手一拐,在他腰眼上捏一把。
“我、我不要!”趙孟田連連搖頭,彈出三四步開外,解出那具“角先生”往地上一扔,奔走如脫兔。好在棺材板他們家的路他早就爛熟,跳腳躥逃一點不費事,嗖嗖幾次小飛(做鬼就這點好,身輕如燕,想飛就飛),望見來時那方荷塘,縱身一跳——出來了。他捂著胸口低頭喘粗氣,卻見棺材板從對麵施施然散步過來,腰帶蛇一樣纏住他,複又把那角先生別回他腰上,“好心送你東西,怎麼不收呢?……敢解?敢解就讓你變頭光豬,光身回去!”
“……”趙孟田扁著嘴,睃他一眼道:“又說天快亮了……又說天亮之前生魂不歸位則必死無疑……還不快走……哼……”
“你收了我便走。”
“……”趙孟田掙紮了三四回——看在這東西上頭鑲了百八十顆大小珍珠的份上,拿去賣錢也是值當的……
“不許拿去賣錢。下回見麵,當信物帶來。”
“……”臭烏龜當真是人肚裏蛔蟲,想什麼都逃不過他眼,嘖!
又磨蹭一會兒,曙光微浮,幻術將盡,棺材板走近陣去,回歸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