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吧……安朔可不是這樣的人……大家都剛認識,這臨時班長也不好幹啊……再說了,咱們都是好兄弟……安朔有光,咱們跟著沾光。別為這麼丁點小事不高興,不值得。”

“你少替他說好話。”

“……”

“還不出去做啥?讓不讓人洗澡了?”

蘇賢搗鼓那水龍頭搗鼓了半天,總算把熱水給搗鼓了出來。這廁所裏頭不知道什麼味,聞著聞著就反胃,可好不容易享受上了,剛就洗到一半,突然便聽見外頭鬧鬧哄哄,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

“哎喲!蘇賢,不好了!外頭喊集合!”再然後就聽見王超喊了一聲,“我們可先走了……一會兒遲到了陳閻王又得發威了。記得把衣服給穿上!外頭現在嚴打裸奔的!”

“媽的!幸災樂禍!出了事兒溜得最快的還不是你王超!”蘇賢趕緊關了手龍頭,就往外爬,水都沒擦幹淨就找衣服套上,手忙腳亂的還盡出差錯。

“喂!你也太慢了吧。”忽然,那破門吱呀一聲,蘇賢打了一個哆嗦。

“靠!你幹什麼?”這還沒折騰完呢,就見那程安朔已經站在了門口,不客氣地瞪了他一眼,“不會敲門啊你?”

“再磨磨蹭蹭的,你今個晚上就別想睡覺了。”

“你少廢話。”蘇賢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抓了衣服胡亂往身上套,也不知道那上衣是不是給套反了。

——媽的!這家夥不安好心,心裏頭偷笑?我砸死你!

拚著命跑,總算是趕上了。這白天操練得半死半活的,晚上還得上什麼國防教育課,個個都無精打采的,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回到寢室的時候,誰都沒力氣再說廢話,洗了澡就上床睡覺。

第二天早晨,太陽暖洋洋,早起的鳥兒有食吃,又一天的軍訓生活開始。早上還是照例列隊操練,這次蘇賢可算學乖了,動都不動一下,就覺得那汗直往下淌。

快到中午的時候,忽然前排一女生搖晃了幾下,就往後一倒,這一倒,還真巧了——好死不活的就倚在了程安朔的身上。

蘇賢和王超都看傻眼了,程安朔皺了皺眉頭,硬是把那已經昏過去的女生給扶正。

“怎麼回事?”陳閻王也覺得不對,趕緊跑到後頭來一看,“先扶她去醫務室!”

程安朔和陳閻王這剛走,就聽見隊伍裏頭有人小聲議論,“哎喲……我說咱們班長還真有豔福啊……那女的,初中就是他們學校的校花了……你說這一倒,怎麼就倒他身上了。”

王超也在那兒瞎起勁,“這新鮮……你這話說的刺耳,我們安朔還配不上那女的了?倒是難得見咱們安朔英雄救美,這回恐怕得磨出點火花來。”

蘇賢越聽這耳朵越不舒服,“靠!他那什麼眼光!那女的整一老弱病殘!”

這一說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身上,有男生不樂意了,“你怎麼說話的你?人家校花沒倒你身上,你特不樂意是吧?什麼德行!”

一片哄笑。

“我呸!誰攤上她誰倒黴!”

之後,陳閻王回來了,可就是沒見著程安朔,底下唏噓聲一片,都說那小子準走桃花運了。

到吃午飯的時候,才在食堂看見他,王超逮著他就問,“那女的醒了?”

“醒了,中暑。”

“難得啊……都說你可走運了,那女的我看還行……先談著試試。”

“你小子說什麼亂七八糟的?”程安朔越來越聽不下去了,“你什麼時候也那麼八婆了?”

“還不是湊熱鬧嘛……我說安朔,就你這條件怎麼從來不見你認真談過啊?”

“你少三八,沒個我看得上眼的!”

這話一出,王超差點沒給嗆著,“安朔……你要求也忒高了吧!”

蘇賢在旁邊半天沒坑聲,聽到這兒忽然站了起來,“這兒蒼蠅真他媽多,嗡嗡嗡地叫得我心煩!”

晚上再回到寢室,四個人匆匆忙忙洗了把澡,就爬上了床。一到晚上王超可來勁了,今個不比昨天累,十點剛熄了燈,就聽見他咳嗽了一聲,“都別睡……我給你們講鬼故事。”

這話音過落,王超就慘叫了一聲,“哎喲……安朔,你拿什麼砸我,臉砸壞了咋辦?”

“少羅嗦,你那些個故事我都聽了幾百遍了,睡覺!”

“超哥……你別嚇我……我最怕鬼了。”孫揚窩在床上直哆嗦。

“膽小鬼!”

“蘇賢……要不我說給你聽?”王超賊笑著,打了個手電往躺在下頭的蘇賢身上照了照,“保管嚇得你尿褲子!”

“少來!我還和鬼打過招呼呢!”

“那不說鬼故事,咱說說早上安朔和那女的……”

“你小子再給我胡說八道,小心我揍你!”程安朔一下就從床上坐起來,兩隻眼睛老鷹般地瞪著在那兒興奮不已的王超。

“嘿嘿……安朔,別生氣,我不是睡不著嘛!找點事兒來說說,我哪兒能當真啊?八字都還沒一撇呢!”王超笑得夠痞,那眼神在手電微弱的一點光的照射下,顯得特猥瑣,“咱們沒這豔福,說說也不行?”

“你小子別不識相!”安朔哼了一聲,懶得再和王超說話,一歪頭塞上耳麥。這小子他還不知道?沒事兒就喜歡瞎攪和,特幸災樂禍的那種。

“不行!”突然,下邊的蘇賢吼了一聲。

王超一愣,“蘇賢……你反應那麼大作啥?跟個火坑裏的紅薯似的,這火一點就瞎跳!你可別告訴我那女的你也看上了?”

“去你的!那女的整一藥罐子,要氣質沒氣質,要長相沒長相,要身材沒身材,校花?我看是喇叭花!靠!全什麼眼光?那眼大的跟個青蛙似的,鼻子小的都快沒了!身高,也就比根號二好點!哦,還有!她那嗓門簡直跟個破瓦罐似的!”

蘇賢一口氣把這些全說完,就聽見王超笑得驚天動地的,那鋼絲床吱呀的可是更厲害了,“哎喲……蘇賢,你急什麼?跟別人欠了你錢似的,我還聞到一股特酸的味道……咱們這屋沒人帶醋吧?這罐子醋翻的也忒莫名了點吧?不過你說得還算實在……格林童話都看過吧?這回可是現代版青蛙公主!咱們安朔後頭排著的女人可真叫多得來不及看!”

“超哥,你們不能這麼說吧。”躺在另一頭的孫揚忽然出了聲,“那女的我知道,以前八中的,叫吳倩,我就覺得她長的特好看,眼睛大水汪汪的,有靈氣;鼻子特小,精巧著;身高也挺合適的,比那些個高個八婆乖巧多了。那嗓子細的……她最近感冒了。可再怎麼看也是朵百合花啊!”

王超差點沒摔趴下,“咳咳……靠!惡心!那個誰?遞個盆過來,今晚上那晚飯算白吃了!”

“瞎了眼了!”蘇賢窩著毛毯,也罵了一句。

“你們!你們怎麼這樣!”孫揚突然就從床上爬了起來,吼叫著,“你們那嘴也太缺德了吧?!人家吳倩犯著你們什麼了,你們盡拿些惡心話糟踏她?今個我瞅著她倒程安朔身上了,我還真不樂意了!姓程的都還沒說話,你們瞎起哄點什麼?你們……你們……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說著說著還真激動起來,吊著嗓子吼了一聲,“太缺德!”

“什麼?”王超一聽這話,整個人都跳了起來,“反了你?!姓孫的,我看你八成是暗戀那女的吧?”

“就是!咋了?我就是不許你這麼諷刺她!”

“喲嗬!”——地雷炸開了!火藥味一下上來了,嗆鼻!

接著,隻聽見怦的一聲,然後是孫揚的一聲特無畏的慘叫,程安朔也驚了,拔下耳麥就見著王超和孫揚扭打在了一塊兒,“超子!你幹什麼?”

那嗓門夠大,蘇賢立馬就把耳朵給塞了起來:內戰,內戰,與我無關。

再回神的時候,燈已經亮了,王超傻眼了,孫揚倒在了地上,嘴角已經砸出了血。蘇賢撇了撇嘴,啐了一聲,“吼屁啊!”

程安朔那表情也特嚇人。

“四一八室!你們膽子不小啊!熄燈了在裏頭打架?”陳閻王突然就出現在了屋子裏,那眼神像要吃人。

“教官……他,他打人!”孫揚抹著血,也不管王超瞪他,就從地上晃晃悠悠站了起來指證。

“廢話!你當我瞎子沒看見?!你們兩個,為什麼不阻止?”陳閻王指著蘇賢和程安朔就質問。

蘇賢眨了眨眼睛,仰頭看著天花板,“我沒看見。”

“全給我出去!到外頭跑個十圈再給我上來!”

夜很深,空氣透涼,知了聲一陣又一陣,還有四個黑影在前進。

“媽的!姓孫的……回去再教訓你!”王超跑在前頭,指著後頭孫揚的鼻子就威脅。

“會打人了不起呀?”孫揚一手捂著那給他打腫的臉,所幸,嘴沒歪。

“超子!再說話我剁了你!”程安朔狠狠踢了他一腳。

“哼,也不知道是誰,剛才吼那麼大聲,把閻王爺給叫來。”蘇賢跟在後頭,倒黴,真他媽倒黴!

“你也給我閉嘴!這事兒就你小子捅出來的!那女的長什麼樣關你什麼事了?春天早過了,發什麼春?晚上吃多了撐著你非得出來跑兩圈是吧?”

“你?!”蘇賢那心裏頭的火像給灑了一桶汽油,立馬燒得火光遮天。

殺人,想殺人。

王超一見不妙,“蘇賢…….安朔他說胡話,你別在意……”

“狗屁!”推開邊跑邊拖著他的王超,蘇賢吼了一聲,“我還巴不得他掉進女人堆裏呢!”說著,猛地一發力,王超給他推到路邊,那小子發狂地就跑了出去,等他再站起來想去追的時候,就聽見程安朔說,“讓他去!最好摔水溝裏去!”

郊外的狗尾巴草被風吹得亂晃,蘇賢猛跑,心裏的火卻怎麼也澆不滅,一會兒就不知道跑到了哪兒。

為個女的,他衝自己吼?罵得自己跟個破爛似的!

——頭一回!他好人?見鬼去吧!

程安朔,程王八,程烏龜!嘴裏頭罵著。

還是跑,就是不知道在往哪兒跑,黑燈瞎火,隻有螢火蟲在亂飛。

咕咚一聲,哎喲!

“看到那小子了沒有?”程安朔夜裏頭眼睛不太好使,這會兒找起人來也不方便。

“沒阿,這都沿著營地跑了好幾圈了,可就沒見著蘇賢的影兒啊。”王超也發急,“你剛才沒事兒罵那麼狠幹啥?蘇賢那脾氣,你到現在還不知道啊?”

“報應!”孫揚在後頭叫了一聲。

王超那眼珠子立馬瞪得跟個探照燈似的,“安朔……蘇賢那小子不是迷路了吧?我看前邊那片黑壓壓的,他不是跑岔了吧?”

“那笨蛋,沒準!你先去看看。”

王超跑了有一會兒,程安朔和孫揚站在原地等,可等了沒多久安朔就沉不住氣了,孫洋覺得他那眼神簡直急得想殺人。兩個人剛準備去找,就聽見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那喊聲也越來越近,“安朔!哎喲!事兒大了!快點!喊人!蘇賢掉池塘裏了!”

——什麼?!安朔一怔,王超已經跑到了跟前,豆大的汗直往下淌,回頭指著後頭那片林子,上氣不接下氣,“我…….我是旱鴨子……那水,好像還……還特深,蘇賢他……也不會遊泳……不知怎麼的就栽那裏頭了。”

“笨蛋!”還沒聽完,安朔發了瘋似的一把推開了王超,就往那片林子裏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