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紅色夾襖(2 / 3)

“算了,這裏四通八達的,如果人家有心躲藏,累死你也找不到。”蔣小樓淡淡說道。

“你也看見了?”

“應該是看到一個黑影,一閃就不見了,不敢確定是不是你們說的黑衣人。”

“不會錯的!我見過他一次,裝扮得那麼奇怪,化成灰我也認得!”

老馬說出這句話,車廂裏的氣氛逐漸變得凝重起來,少頃,劉超打破僵局說道:“可是……鬼魂不應該是黑天才能出來的嗎?”

“你又不是鬼,你怎麼知道?況且那邊樹木這麼密集,中間一點光亮沒有,跟黑天也沒什麼區別了。”

劉超深吸了一口氣,望著樹林深處喃喃說道:“看來,他們一直都在暗處盯著我們呢……”

5

一個模樣白白嫩嫩的男青年將門打開,三人還沒有進去,便有一個女孩子捂著嘴兩眼通紅地跑了出來,老馬呆呆地目送少女離去,問那個男青年:“老陳,你是不是幹什麼壞事了?我們這正好有警察……”

被稱為“老陳”的男青年瞪了他一眼,“別胡說,這是我同學,剛失戀了,過來跟我哭訴來了。”說著目光往劉超和蔣小樓臉上掃去,“都是帥哥啊,你們倆有女朋友沒有?”

“我就快結婚了。”蔣小樓不帶表情說道。

“老陳”沒回答,卻把目光轉向劉超:“你呢?”

劉超不知為何腦海裏浮現出秦納蘭的影子來,隻好含混答道:“我……暫時沒有這方麵打算。”

“這個不怕,你感覺剛才那個姑娘怎麼樣?”

“啊?”

“老陳”笑起來,露出一口標誌的白牙,“她剛失戀,要我介紹個帥哥安慰安慰他,你要是能看上她的話我幫你們介紹一下?”

劉超壓根沒想到一來就遇到這種事情,正不知道說什麼好,老馬在一旁說道:“行了老陳,拉皮條的事以後再說,我們找你有正事。”說著朝劉超努了努嘴,“他就是劉超,我跟你提過的。另外這位叫……蔣小樓是吧?是劉超的哥們,是個警察。”然後又轉身向二人介紹這個“老陳”:“他叫陳沛其,就是我剛提到那個朋友,人是不壞,就是喜歡開玩笑,你們別見怪就好。”

蔣小樓衝陳沛其露出他那招牌式的微笑:“真看不出來,你是個道士。”

“我是學中醫的,我爸才是道士,文革時候被整死了,留下不少醫術給我,我所以幹了這行,自古巫醫不分家。”說完,他盯著蔣小樓額頭部位看起來,“你思維能力很強,聰明,就是有點自命不凡,我直說你別生氣。”

“你會看相?”

“相由心生,顯於外表,其實這是一門科學的技術。”陳沛其往旁邊讓了讓,“先進屋再說吧。”

安排幾人在客廳坐下後,陳沛其去廚房倒了幾杯水端過來,然後老馬直奔主題,將木牌掏出來遞給他看,陳沛其翻來覆去看了一會,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這個的確是道家的東西,通過這上麵的文字判斷,應該是茅山教的沒錯。”

劉超上前向他指出雙魚圖中的秘密,將木牌打開,那行篆體小字再次顯露出來,“正一天師威盟。”陳沛其讀了一遍,說道:“肯定跟下茅山有關了,但光是這塊木牌也看不出太多東西,我還是告訴你們一點別的事情吧。”

說著看了老馬一眼,“自從這個白癡跟我說了你們的事之後,我就托一個師兄——我爸以前收的一個住在河南的徒弟到封門村走了一趟,當然沒有冒險進村,隻是在遠處看了看村子的地勢和風水,昨天他給我回話了,說這個村子的風水是‘五陰一字格’,也就是遠遠看起來建築群像個‘一’字,你們去過的,有沒有這種感覺?”

老馬看了看劉超,說道:“我們又不懂風水,當時哪注意這些,你直說好了。”

陳沛其便侃侃說道:“五陰一字格是很另類的一種風水布局,一在術數裏代表的是陽,但是又不完全是陽,因為九九不盡,一陰獨生,所以看似純陽,實際至陰。”他將木牌翻到背麵,指著雙魚圖說道:“在太極雙魚圖裏,黑中有白,白中有黑,白為陽,黑為陰,所謂至陰就是在白裏的這一個黑點,至陰者,風由西北方向進入,出東,樹木生長緩慢,水者淵潭而不寒,傷胃不利子孫,日頭西照而餘熱,人畜心情不平,月華普照而聚陰,腎水盈滿而虧損……”一抬頭望見幾人呆如木雞的樣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個,我一口氣說這麼多,你們聽懂沒有?”

劉超與老馬麵麵相覷,後者聳了聳肩,說道:“簡直就是天書,小牛鼻子,你能不能說的直白簡單一點?”

“好吧……簡單來說,這種風水格局是墓葬吉穴——因為至陰,生為陽,死為陰……但是對活人來說就非常不好了,用這種風水格局來建村莊,很容易出問題,而且……更重要的一點是,這種風水格局是道家秘傳的,一般風水先生不知道,即使知道也不會用的。”

“什麼意思?”老馬問。

“就是說,這個村子從一開始建造就跟道家扯上關係了,可是……”他搖搖頭,自言自語似的說道:“很多道士都會給人看風水,但是再二逼的道士也不會拿這種格局給活人建房呀,除非跟人有仇……”

“這個的確不能夠,”老馬搶過來說道,“我聽說,過去的人很講究風水的,不管蓋房子還是什麼都會請風水師來看,東家按照風水師的要求蓋好房子,人住進去後假如出什麼問題,風水師是要負責的,所以,即使風水師真跟東家有仇,也不至於敢這麼幹吧?再說了,如果是你家蓋房子請風水師,會請個自己的仇人來嗎?”

陳沛其瞪了他一眼:“我就隨口一說,你囉嗦這麼多幹嘛?我也知道這不可能,現在問題是,從資料上來看,這個村子的房屋是外來人口遷入時統一建造的,這麼大的工程,絕對不會不照顧風水,那麼隻剩下一種可能——這個村子早先就是故意這麼建的!”

“啊,為什麼?”

“也許是有什麼特殊目的吧,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又沒去實地考察過。”

老馬笑說:“這好辦,你跟我們跑一趟不就行了。”

陳沛其一驚:“你們打算再去封門村?”

“沒錯,你也一起來吧。有個道士在旁邊跟著,我們也多點安全感,怎麼樣?”

陳沛其笑著搖了搖頭:“這肯定不行,再說,我也不是道士。”

6

陳沛其叮囑二人,此番去封門村應該多在周邊地區打聽情況,最好不要進村,如果非進不可的話也要趕在天黑之前出來,因為從該村的風水格局來看,晚上陰氣過重難免會有異事發生。兩人唯唯答應著,起身告辭了。

陳沛其將他們送到店門外,突然又叫住蔣小樓:“同學,你最近小心一點。”

蔣小樓回頭看了看他,“什麼意思?”

陳沛其手背在後麵,微笑著看他。

“你黑雲罩頂,近期必有厄運。你可以當我是烏鴉嘴,但不管你信不信,未來兩個星期內你定會有一場大災,不是你就是你身邊親人。”

蔣小樓沉默了一下,無表情地說了句:“多謝你的提醒。”然後打開“比亞迪”車門率先鑽了進去。很顯然,他對陳沛其的話壓根不相信。

但劉超卻聽在了心裏,遲疑著問陳沛其:“你剛說的……有沒有辦法化解?”

“這道關得他自己闖過去,別人幫不上忙。”

劉超還想說什麼,陳沛其朝他們擺了擺手,回到了店麵裏。劉超隻好上車,這時老馬聲稱要去街上采購點東西,一個人徒步離開了,劉超一邊發動汽車一邊問蔣小樓:“你去哪?”

“我回單位,你給我帶到電影院門口就行。”

車子往前開了一段,劉超感到有點悶,於是打開空調,試探地問道:“剛才那個道士說的話,你好像不相信吧?”

“當然,”蔣小樓想都沒想說道,“他也不是道士。”

“反正……你最好防備一點,有備無患嘛。”

蔣小樓沒回答,卻將話題引到別處:“你跟秦納蘭什麼時候認識的?”

劉超斷然沒想到他會問起這個,愣了愣說道:“上次去封門村,我們幾個是一起的,怎麼了?”

“沒怎麼,我好久沒見到她了。”

“哦,聽說……大學時期你跟她談過戀愛?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

等了好半天蔣小樓才淡淡說道:“都是過去的事了,還提它幹嘛,對了,那個木牌呢?”

劉超摸了摸牛仔褲口袋,“在裏頭呢,幹什麼?”

蔣小樓將手伸到他麵前:“拿來給我。”

“什麼意思?”

“你不是說崔波就是因為這東西被黑衣人殺害的嗎?那你把它給我,讓那什麼黑衣人過來找我好了,我正發愁不知道上哪去找他們,這是個不錯的機會。”

劉超有些責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查案歸查案,可別跟他們結怨,崔波就是個例子,他們……不是人,我們惹不起的!”

“是不是人我不知道,但我是警察,我得破案,況且你把東西給我,你就會少一分危險,是不是這樣?”

劉超無奈一笑:“說老實話,如果換成別人,我巴不得趕緊把木牌送出去,可是你不一樣,我不想讓你摻和這個事情。”

蔣小樓聳聳肩膀,沒說話。這時候劉超手機響了,拿起來一看,電話是秦納蘭打來的,他下意識看了蔣小樓一眼,然後接通電話。

互相問候之後,秦納蘭約他去地鐵站一帶吃燒烤,劉超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掛上電話,他有些遲疑地對蔣小樓說道:“秦納蘭叫我去地鐵站找她吃飯,你去不去?”

“不去,你把我放在前麵十字路口吧,我打車回去。”

“其實……一起吃頓飯也沒什麼關係吧?”

“是沒關係,但我沒時間,我哪有你們這麼有空,又不用做事,每天吃飽等餓。”

劉超懶得跟他鬥嘴,早在學生時代,他就已經習慣了蔣小樓的戲謔和奚落,他將此當成與他交朋友必須付出的代價;盡管兩人是多年好友,但劉超內心裏對他一直充滿敬佩,時常為他在一些事情或現象上表現出的睿智和獨特的觀點所折服,在他看來,蔣小樓幾乎是無所不能的一個人,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好色了,或者說過於隨性,對於女孩子的追求向來不懂得拒絕,這導致他在外頭欠下了一屁股桃花債。

想到這裏,劉超隨口問道:“你跟萱萱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本來說好近期去她家談結婚的事,結果接連著發生這麼多大案,精力全耗在這上麵了,隻好等破案再說。”

“我相信你有辦法破案!”

“我也相信,可是單位製度太壞,不允許你一個小警察有多少動腦子的地方,”蔣小樓無奈一笑,“好了,就在這停吧,別因為送我耽誤你的正事。”

“哪有什麼正事。”劉超訕訕笑著,還是將車靠邊停下了。

蔣小樓走下車,回身關門時丟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對納蘭好點,這女孩比你那個李婕可單純多了。”說完重重關上車門,劉超愣了愣,將腦袋伸出窗外說道:“你可別誤會,我跟秦納蘭什麼關係都沒有!”

“管你呢,快走吧!”蔣小樓朝他擺了擺手,向遠處走去。

7

一盤小龍蝦,一盤田螺,兩隻烤雞腿、兩串青椒、一條草魚、兩串……“這是什麼來著?”劉超指著那兩串樣子有點像豬肝的東西問道。

“豬腰子。”秦納蘭說著拿起一串吃起來,“這東西味道不多,東北很多人都愛吃。”

“怪不得那誰說自己是豬腰子臉了,嗬嗬。”

秦納蘭也笑,“你不常吃燒烤嗎?”

“我朋友不多,很少出來吃東西。”

“哦,我以前最愛吃燒烤了,可是從那地方回來還一次沒有吃過,今天實在耐不住了,現在不工作了也沒什麼朋友,所以隻好找你了。”秦納蘭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笑著說道。

“你最近不打算找工作了?”

秦納蘭放下吃了一半的豬腰子,撩了一下頭發,說道:“最近實在沒有心情上班,想等這件事結束了再說吧。”

劉超點點頭,“我也是,本打算再選個項目做點生意,現在計劃也擱淺了。”

這句話之後,場麵沉默了片刻,秦納蘭拿起一串烤豬皮遞給劉超:“不說這些了,吃東西吧,這個是你點的,你負責消滅。”

這一晚,兩人吃了不少東西,啤酒也喝掉幾瓶,期間秦納蘭表現的比較活躍,頻頻跟他碰杯,這一點讓劉超比較意外,才知道原來她也有活潑開朗的一麵,不過這樣挺好,假如一個人每時每刻都繃著張臉的話,乍一看挺好、挺矜持,而真正相處起來,難免會有一天覺得這個人過於沉悶。

吃完飯,兩人又在廣場附近的花園裏走了走。其時明月當空,身邊涼風習習,一對對情侶紮推在青草深處竊竊私語,有感如此情景,身邊又有美女陪伴,劉超免不了有些心情悸動,偷眼看秦納蘭,見她眼簾低垂,一臉愜意表情,半張側臉在月光下煥發著靈動的光彩,劉超突然有種想伸手把她嬌弱的身體摟在懷中的衝動,當然他不敢這麼做,隻是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道:“你今晚可真漂亮。”

“啊,是嗎?”秦納蘭微微低下頭,伸手攏了攏頭發。這個動作更引起了劉超的憐惜,為了不讓自己越陷越深,他刻意將臉轉到了另一邊,不料看到遠處草叢裏一個男的正將手伸進女的衣服裏……

“有點冷了呢,我們回去吧。”這句話對劉超此刻來說真是一種解脫,連忙點了點頭,轉身往回走去。

回到自己那輛“比亞迪”上時,劉超不知為什麼突然有點感傷起來,並且無端地想起一個他最不願意想起的人:李婕。

此時此刻,這個曾經與自己深深相愛過的人,她在什麼地方,在做些什麼?是不是也毫無道理卻又割舍不下地想起了自己?

沉默了有幾秒鍾,劉超打開車載音響,播放起一首十分另類的歌曲,歌名叫《我不能悲傷的坐在你身旁》,盡管歌詞和唱腔十分雷人,但是每一次心情不好時聽這首歌,劉超都能感覺到一種釋放情緒的快慰,從而靜下心來。

歌放到將近一半時,秦納蘭終於忍不住怯怯地看著他說道:“這、這歌誰唱的,怎麼個樣子?”

“難聽是吧,大家都這麼說。”

“也不是難聽,就是感覺……我說不好,反正不太像歌。”

劉超笑道,“這歌是蔣小樓推薦我聽的,本來我也不愛聽,但聽習慣了之後還真是別有一種味道呢,一種……心靈上的撫慰吧。”

秦嵐蘭點點頭,表情變得有些不太自然,劉超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準確說是提到了不該提的人名,正在想法子補救,突然聽見秦納蘭一聲驚叫:“啊,快停車!”

劉超連忙踩下刹車,“怎麼了?”

秦納蘭傻了一樣瞪眼望著汽車正前方,抖抖索索地說道:“你……你軋到人了,快、快下車!”

怎麼可能!劉超暗叫一聲,飛快打開車門,來到汽車前頭一看,並沒有人,他又不放心地彎腰往輪胎下麵望去,隻見左前輪後頭壓著一件大紅色的衣服,好像是一隻夾襖,劉超伸手想拽出來看看,但被車輪壓的太緊,沒拽出來,他隻好回到車上,望著一臉緊張的秦納蘭說道:“隻有一件衣服,沒有人,你是不是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