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閨中獨看月,遙憐小兒女(1 / 2)

卻說胤禩連日思憶準格爾一事,卻憂心天心未定,故不敢貿然奏言。數日下來,朝議毫無進展,令他對主戰之意多少有些灰心,欲擬戰略一事便也都擱置一旁了。這一日下了朝,年長的皇子們多去了各府庫辦差。胤禩心緒不安,便辭過了年幼的兄弟們,獨自往鍾粹宮去向母親請安。

鍾粹宮的側院住了幾位貴人,以良貴人為長。

良貴人衛氏是胤禩的生母,本為宮女,因生皇子之功德,封為貴人。這位貴人生性淡薄,幼年也是貴族出生,因族中有人參與叛亂,受了連坐之禍,這才充入辛者庫當了宮女。比起小門小戶的女子來,自有那麼幾分高雅之氣,故雖居偏宮,起居布置也是井井有條,雅致脫俗。胤禩因還未行冠禮,仍居宮中的阿哥所中,方才有機會時時來探望。

胤禩來時,衛氏正在教下人畫花樣子,見胤禩來便退下仆婦們,又令宮女憐香取來茶和茶點。胤禩請過安好,複坐於側,衛氏道:“這是宮外送來的新式茶點,你嚐嚐看。”胤禩便取了一塊來嚐,又道:“近日可是有什麼人來又托了額娘作針線嗎,額娘莫要過於勞神才好。”衛氏道:“宮中有幾位小格格來學針線。想是畫些新的花樣子教她們,總不至於乏味。”胤禩笑回道:“額娘真是疼惜她們。”良貴人道:“過來讓額娘看看你,你有些日子沒過來了。”胤禩便起身走到衛氏跟前去,衛氏伸手拉他過來端詳,笑道:“聽說朝廷裏要和準格爾開戰了,你們想必都疲於差事了吧?”胤禩聽見這話心下一驚,不禁問道:“額娘如何得知?”衛氏道:“永和宮那位小格格來學針線時與我說的,你也知道,她平日裏是你皇阿瑪的珍寶,一日離不了她。如今也有些天不曾去看她了,即便匆匆去了永和宮也是政務不斷,隻對她說是要開戰了,這才沒空陪她。”胤禩聞此言,心下大喜,因她先前那一句的“將要開戰”的消息而千思百轉,這無心一句卻透露了聖上的“主戰”之心。

正此時,憐香進了內來稟道:“貴人,永和宮的小格格來了。”衛氏道:“你去請格格進來吧,仍去取我收的雪水來泡茶。”憐香應聲便出去了。胤禩道:“雖是兄妹,但畢竟是隔房女眷,聽說這位格格也不大見人,兒臣還是回避些的好。”衛氏道:“那就去吧。等過些時候得了空再來。”胤禩向衛氏行了禮便從院中西門出去了。

過重門,未假思索地匆匆複行數十步,隻恨不得現在手中紙筆在握,寫下他的思如泉湧,雄心壯誌,卻在不經意地一個抬首間對上一片似曾相識的紅牆碧瓦,忽而湧出的某種記憶把他前一刻的躊躇滿誌變得悠遠而漫長。胤禩定了一定神思,轉身繞道而行,如此,反將他的急功近利平息不少,將想法又再深思熟慮起來。

再日,夜深人靜,皇帝輾轉不眠,又起身閱折,正惱那些不知所謂的套話,恰見一襲陌生字跡,原是胤禩所呈的折子,一一看來,不禁眼前一亮,竟句句甚合聖意,字裏行間俱思緒縝密。皇帝閱罷默然尋思了少刻,即索性不再休息,連夜召開胤禩,統籌戰略一事。

麵對葛爾丹的卷土重來,皇帝再次禦駕親征深入大漠,諸皇子掌八旗各營隨駕。皇帝接納了八阿哥胤禩效仿薩爾滸戰役的策略,調兵十萬,分左中右三路,親率中路,夾擊葛爾丹,終大破敵軍。

是日,佟貴妃領著一行宮眷去慈寧宮請安,正逢太後閑暇,便留得幾人陪老太太抹骨牌。

太後順口詢問六宮諸事,佟貴妃便答道:“這個把月內務府奏呈的帳目,花消倒是多有節餘,不比去年緊湊。”

太後微微點頭,眼色不離牌麵:“西北戰事雖不吃緊,但皇帝還在外頭,東西各院是該處處省著點兒。”

惠妃笑道:“賬上雖是如此,可隻怕這銀子未必省了下來。”

佟貴妃驚奇道:“這話怎麼說?”

惠妃欣然答道:“上月九格格生辰,德妃倒是清高,從主動不與我們這些俗人走動。三宮六院誰不曉得永和宮裏的才是萬歲爺的心肝,哪裏敢不巴結她,這花費也就自個兒虧著,不敢報上來惹老佛爺動火氣。”

宜妃觀太後麵色,忙和顏說道:“九格格打小身子就不好,萬歲爺一直懸心在此,今年難得無病也無災,大抵是過了道坎,也算個喜事。要說德妃麼,禮數倒也全乎兒,各宮都回了禮。老佛爺又何須為此事傷神呢。”

太後飲了口茶,淡淡道:“她若真有這個福氣,受得住這三千寵愛,就隨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