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閨中獨看月,遙憐小兒女(2 / 2)

惠妃道:“話雖如此說,在後宮中怎麼能服人呢。旁人我是不知,但說我家大阿哥自小養在宮外,什麼生辰,都不曾差個人去過問。還有養在我宮裏那八阿哥,可憐他打小就沒做過一次生辰。若都像她那斯金貴,宮裏這些皇子們還不都翻了天。”

宜妃隻得順著她說道:“八阿哥生得不好虧了姐姐養得好。”

佟貴妃眉眼也不抬,順手索了骨牌,笑道:“那個八阿哥倒有個做兄長的樣子,素日裏處處帶著小阿哥們從不厭煩,連我們佟家幾個伴讀的小仕子也愛往宮裏跑。可憐了這麼招人疼的小阿哥生辰也不曾作過,還不都是惠妃妹妹自個兒養著的。”

惠妃沉了臉色,又不可以下犯上,自悶聲嘔著怨氣。

太後似是置若罔聞,將骨牌一撂,道:“成了。”

三人與了銀子,又回位重洗牌麵,佟貴妃笑道:“還是老佛爺厲害,不知不覺得都把銀子贏了去了。”

太後語氣淡淡:“是你們心不在焉呢。阿哥們遲早要出了這後宮去的,隻當白養,嗣位都定了,你們還指著作太後嗎?有孝心的他日做了王爺替你養老;沒孝心的,己剪了頭廟裏吃齋念佛求個終老也就罷了。這些年我算是看明白了,做人和打牌都是一個理兒,這女人呐,別總一心惦記著別人的,理好了自己的牌才能顧全大局。”

佟貴妃想了一會,道:“老佛爺教訓得極是。自孝昭皇後去後,臣妾雖愚,卻蒙萬歲錯愛執掌鳳印,德不配位,才讓後宮嬪妃們無所效法。臣妾自當警醒,更以修身為本。”

宜妃道:“姐姐果然蕙質蘭心,老佛爺一開點就透。可姐姐也過於自謙了,若非姐姐宅心仁厚又如何能教導得出四阿哥那麼識大體的皇子呢。”

太後略略頷首,道:“這四阿哥的性子倒是敦敏,為人處事也很沉穩,不是個好大喜功的人。”

佟貴。妃笑道:“也就這些年學著去辦差了才沉穩了些,早年也是個疼他妹妹疼到沒邊兒的主。去年夏天,九格格也得有五六歲了,叫他帶著上禦花園玩,回來的時候老遠見他抱著憲琳就跑了回來,臣妾還以為是九格格又摔傷了腿不能走動,哪知道他說是妹妹走累了不願再走了,便將她抱著回來了。”

幾人一陣歡笑,宜妃道:“看來這九格格確實招人疼。不然怎麼上至皇上下至哥哥們都這般寵著她呢。”

太後忽而想起什麼來,便向佟貴妃道:“聽說這次佟家幾個侍讀的小仕子也隨駕去了西北?”

佟貴妃回道:“正是。也到了該曆練的年紀了,不去吃點苦頭往後如何給萬歲爺當好差呢。”

太後遂道:“也好,我也有些年沒見他們了,尤是你兄弟的那個小子。待皇帝回鸞,就讓他來宮裏給我請安吧。”

貴妃忙應道:“臣妾回去便去作安排。”

正談話間,門外管事滿臉喜氣進了屋來,朝幾人磕頭,高聲道:“稟太後,各位娘娘,皇上禦駕凱旋啦!!”

幾人甚是又驚又喜,太後不禁一時從座上起了身來:“可是真的?不是報下個月才得回鸞麼?”

大太監扯著嗓子像唱曲一般:“有天子坐陣,聽說那葛爾丹下破了膽,畏罪自盡啦!”

太後笑罷端正了神色,安排後宮諸人接駕事宜。當值的嬤嬤將下人打點妥當便去請太後回屋稍作休息。太後囑咐幾人道:“你等三人別杵在這兒了,回宮準備準備,明日就上太和門候駕罷。”

三人作福恭送,太後離座欲走,又回了身子吩咐佟貴妃:“接駕的人選今兒你去擬吧。我記得仲粹宮有個琳琅,倒是本份,既然胤祀這趟隨旗裏出征去了,作親額娘的自會惦記,把她名兒就加進去。”

惠妃臉色煞變:“老佛爺三思,琳琅隻是個貴人,此等場合難免有失體統。”

太後未語,即由宮婦攙撫進裏屋去了。

一行妃嬪便隨貴妃退出了慈寧宮,見惠妃失神,反有幾分幸災樂禍。太後此般姿態無疑也承認著一件事情,八阿哥確實得寵了。於六宮之主來說,與其放任性情囂張的惠妃成氣候,不如扶持一位安分守己的良貴人來表明立場。佟貴妃回到座上,自喝了口清茶,長歎了聲,想必那四個妃位現僅缺的一個,太後意在提拔良貴人扶搖直上了,看似朝前細小舉動,便引得後宮又是一番新的局麵。可,後院裏的事兒指不定就預示著朝廷裏欲來的一番群雄割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