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安定後,接下來就該尋業了。這麼多口人,總不能一直靠著出城打野雞野兔和等著各食樓的剩菜剩飯過日子吧,雖然他們曾經也是這樣。
既然這個是我倡導起的,那就還是由我來以身作則吧。晨起後,本想拉著韓信一道,去街市上尋個什麼活兒幹,可醒來時就已經不見他人了,隻好暫不管他,獨自出門了。
我在東市來回轉悠了三圈也沒能尋到一個活兒。我如今是男兒身打扮,姑娘家幹的活兒自然得排除,況且那些繡花製衣什麼的我確實也不太會。看店跑堂什麼的若不是鹹陽本地人也至少需要個保人,可我沒有。在渭河邊,看到一隻隻渡船靠岸卸客或滿載起程,琢磨了半會兒,還是隻得歎氣搖頭,這撐船我可幹不來,萬一給翻了我是十條命也賠不起,而且我也沒錢交保證金給船家。
逛了一天,從充滿期望,到無奈失望。今晚,看來又隻有跟韓信去那些香院紅樓“偷”食了。
睡醒後,又是充滿希望的一天!雖然昨天沒能覓到一個適合的工作,可昨晚睡得倒是不錯,今晨起來感覺精力充沛極了,整個人都活力四射。
我站在門口,揚頭閉目,盡情吮吸著陽光的味道,任陽光暖烘烘的貼在臉上。真舒服啊!這天、這地、這世界。“好!”我大吼一聲,為自己加油鼓勁。
“言兄弟。”從木板小屋裏走出一位年過六旬的白發老人。我愣是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喚我,回頭笑著說道:“司徒奶奶,早啊。”
老人看著我,飽經風霜的眼角流露出慈愛,柔聲說道:“也別太委屈自己,量力而行就好。”我明白她說的是工作的事,點頭含笑回道:“我知道,放心吧。”隨即,眼角閃過一記慧黠之光,“我有預感,今天能成!”一半安慰老人一半鼓勵自己。
“言哥哥,言哥哥!”兩個小孩相繼從小屋裏跑出,拉著我的衣角嚷道:“帶上我們一塊兒去吧!我們也能幹活兒!”
我低頭,伸手撫摩著他們仰望著我的頭,“你們還太小,先在家裏幫助爺爺奶奶們打掃清潔衛生,賺錢的事兒先由哥哥們來負責。”兩個小男孩很是乖巧,聽後似懂非懂的點著頭。看著他們,我不禁想起了我弟弟,蘇茗,和他們一般大小,可因為父親和二娘的長期溺愛……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幫二娘分擔一些家務?
今天依舊是我獨自出門,在東市尋了半晌,還是一無所獲,經過長興街時,有些走神,一不小心撞上了迎麵而來的人。準確點說應該是我沒躲避及時,被他挑著的樹杆打到頭,重重的一擊,眼前瞬時有無數金花閃爍。
還沒緩過神來,就聽見一句“瞎眼了啊”的怒罵從我耳畔呼嘯而來。
“算了,三哥,看他也被撞得夠戧。”這本是和解之意,卻透著濃濃的嘲笑味兒,待我摸到出門前捆綁得妥妥帖帖的發髻已經因撞擊而鬆散不堪,發絲淩亂蓋麵時全明白了。得趕緊再梳理妥當才行,還得繼續找工作的,門麵子可不能忽略,披頭散發的人哪家會雇啊。
“反正做完今天就不做了,還是趕緊把這最後一捆送過去,找那姓賴的把咱們的工錢給結了,免得他賴帳。”
“老子就怕他用沒人接替咱們些個理由,死扣著工錢不放人!”
“找不找著工人是他的事,繼不繼續在他那裏做工是咱們的事,他管不著!再說了,他那點兒工錢,又是幹這麼累的活兒,若不是實在缺錢的人,有幾個願意幹啊!”
順耳牽羊不知道是不是好事?本已走遠的我又被他們間的對話拉了回來,上前去厚著臉皮問道:“請問,你們是不是說哪裏缺幹活兒的人手?”
兩雙目光圍著我上下打量了幾圈,問道:“就你?”目光中透出毫不掩飾的蔑視。待我點頭後開始放聲大笑,邊笑邊道:“我說小兄弟啊,你看你這瘦胳膊瘦腿兒的,還是回家吃幾年娘奶再來吧啊。”
這話說得有些過了,我捏緊的拳頭內指甲深深嵌進掌肉裏,極力克製住心中的怒火,若不是還仍保持著那絲理性中的禮性,早就一拳揮過去了。
沒再和他們答話,采取暗跟。
原來是一建築工地啊。幾個赤膊男子臂夾斧子手握鐵錘,在木杆搭建起的高架台上翻上爬下,時而裝釘時而捆綁,有手腳麻利的,也有連上架都遲緩笨拙到半天挪不上一隻腳的,光是看著都讓人替他捏把汗,更別說還要在上麵隻靠著腳彎的力量勾住架欄,身子幾乎是懸在空中操作了。
再看站在架下正和“帶”我來的那兩人為工錢一事爭吵得不好熱鬧的人,大概就是那位賴工頭了,這工地的負責人。我將發髻重新挽好後,又整了整衣襟,才步到他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