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不將視線移向他。他也正看著我。眸中,似蘊著嘲笑。
張大哥衝我打趣道:“你們天天住在一起,怎麼,還不知道?”
這問者無意,被問者可就尷尬了,搞得我一時無措,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韓信的生日,我確是知道的。可今天,又確實給忘了。眾人都知道,這裏就我和他走得最近,關係最為要好,可就在大家都過來,為他慶祝生日時,我卻不在……
他剛才在巷口,對我生氣也是應該的吧。可我還那樣對他。都怪自己太衝動了!
我換以抱歉的目光再看向他。視線還未觸及,就聽見他的聲音傳來“蘇言今天有個臨時工作,早晨出門時已經對我說過生辰祝福了。大概是被那工作折騰得太累了吧,記憶給搞得有些模糊了。”
他代我回了話,堵住了大家的質疑。
對於他的如此維護,讓我更加自責。四目相接,驚地發現,他眼裏的那份嘲,居然是——自嘲!
我慌忙地避開眼,極力穩住慌亂的心跳。心中升起一萬分歉意。韓信啊韓信,你可千萬別多想,我蘇言發誓,是真心當你作朋友的,今日之所以忘記,實在是無意。
整頓飯,整個晚上,我都將自己關閉在一個充滿愧疚、自責、擔憂的空間裏,愧疚於他、自責於我、擔憂於我和他之間的友情……對於他們說了些什麼,聊到些什麼,幾乎沒有聽進一字一句。
什麼時候火熄人散?都忘了。
我枕著愁緒,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折騰了大半夜,終不得眠。索性坐起。行至門邊。即使隻是看看月色,也好。
視線剛一撥門而出,就看到滿目銀光墜地。淌在靜謐月光裏的,有歡宴後來不及收拾的殘物,有牆角邊坡土而出的新芽,還有——一個人,靜靜坐在巷子中的台階上。背對著我。
驀驚,到喜。
向他走近。立在他身後,“還沒睡?”我小聲問到。
“你不也一樣。”他回。沒有轉頭,沒有側身,沒有動。
是啊,我們一樣,又一樣。從城外的星光,到巷內的月色。
我站在他身後,定了半晌,突然腦中如有流星劃過,心內一明。“走,我帶你去個地方。”邁步拉起他袖。
這次,他依然沒有掙脫或反對,如往常一樣,順從於我的步伐。
我們來到一座不太出名也不太高的山下。
“我們來比比,看誰先爬上山頂!”我指著山頂說到,“輸的人以無條件答應對方一個要求作為懲罰。”我目詢著他,可願意?
他盯看著我,嘴角抿過一絲笑,“好。”見我笑得燦爛,他又強調道:“到時可別反悔。”
哼!我冷哼一聲,“誰輸還說不一定呢!”扭頭就向著上山的路快速跑去。贏在起跑線上,這很重要。
這看著不高的山,卻遠沒有想象中的好走,越往上行路越陡。也許是因為此山本身不太有名,爬的人也就不多,沒有將那些本不是路的地方踩成路,我和韓信無意中當了一回先驅。
踏著怪石,刨開荊棘,必要時甚至手足並用。誰也沒有因誰而顧及儀容,誰也沒有笑誰行姿走勢難看,心裏隻一個念頭,就是盡全力攀上頂點,成為贏者。
終於,經過艱難的攀爬,我還是先他一步登上山頂。
“我贏了!”我回眸,笑對他。
隻一步後,他隨了上來,“隻一步而已。”好像有些不服輸。
“無論是一步,一百步,還是一萬步,輸就是輸。你沒聽過一子錯滿盤皆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