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延慶差點跳起來：“土壤呢？”
“是磚紅土，和這緬甸差不多。”
橡膠生長需要的條件正是這些啊！高溫、多雨、帶酸性的土壤！鄭延慶從矮凳上站起來，揮著手直嚷：“那裏完全可以種！那裏完全可以種！我們就到那裏去！”
林福庚看著李方舟，肅然起敬：“李先生，你早就有心要在中國種橡膠了，好樣的！”說罷，他突然猶豫了一下，心事重重地又說，“就是那個地方，剛才老孫頭講的……”
“那裏確實是瘴癘之區！”李方舟說，“我在車裏時查了一下有關地方誌。據記載，一四五七年，明朝軍隊進軍版納，正遇上春暖瘴高季節，死於瘴氣的不計其數。一七六六年，駐守在那裏的清兵，瘴死者不可勝數。民國初年，普思沿邊總局局長柯樹勳曾著書哀歎：普思沿邊十二版納向稱極邊煙瘴，非辦公得所，頗難棲身。不久，這位柯樹勳局長也因中瘴而死去。那裏有個猛旺壩，原有二十幾個寨子，一萬多人。一九二九年瘴氣猖獗，有五百人死亡，隻留下了七八個寨子。一九四二年，思茅縣城發生瘴癘，三萬居民死亡的占十分之九，現在隻剩下三千戶。外地人到那裏，水土不服，據說十有八九要中瘴而死。不然，怎麼會有‘要到車佛南，先買棺材板，要到普騰壩，先把老婆嫁’的民諺呢！”
“瘴癘有這麼厲害呀！”林福庚有點談虎變色，“到那裏種橡膠行嗎？”
李方舟倔強地微昂著頭，說：“我給你們講個故事吧。”
鄭延慶、林福庚鬧不清李方舟講故事的意思，不置可否地瞪大眼睛看著他。
李方舟端起碗，喝了一大口茶，潤了潤嗓子，便娓娓動聽地講開了：“這是外國的故事，是希臘神話。
“話說上帝創造天地萬物的時候，人間還沒有火這東西，所以，當時人類隻好茹毛飲血。有個先覺者叫普羅米修斯，為了幫助人類，他偷偷地把天上的火種帶到了人間。這事讓萬神之父——宙斯知道了，他大發雷霆，把普羅米修斯抓起來，用鐵鏈將他鎖在高加索山的懸崖絕壁上。他被筆直地吊著，不能睡覺，也不能彎曲一下兩隻手臂。宙斯每天還派出一隻鷲鷹去啄食他的肝髒。不過，肝髒無論吃去多少，普羅米修斯隨即讓它長回來。他一直沒有屈服。他說，無論誰，隻要他學會承認定數的不可動搖的威力，便必須忍受命運女神所判給的痛苦！”
李方舟動情地講著，講到最後，聲音鏗鏘起來：“普羅米修斯為人類竊火種，鐵鏈鎖骨誌不移，我們為了中國能有自己的橡膠，還怕瘴癘麼？我們中國有多大？有上千萬平方公裏的土地，在世界上占第三四位，居然沒有一棵橡膠樹。我們作為炎黃子孫，不感到慚愧嗎？！”
鄭延慶聽著，身上熱血沸騰。他一把抓住李方舟的臂膀，使勁搖了搖：“李先生，聽你的，把橡膠籽弄回西雙版納去種！不在中國種出橡膠來，我們就不是中國人！”
林福庚也激動地站起來：“我這後半輩子，就交給你李先生了，跟你回國種橡膠去！”
李方舟興奮極了，拉著鄭延慶，林福庚的手，連聲說：“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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